“师相,弟子以为应该把情况透露给唐毅,让他知道晋党在其中煽风点火,其次,应该提审严讷!”
“严讷?怕是不妥吧?”
徐阶老脸又跟吃了苦瓜似的,其实自从案发以来,弹劾严讷的奏疏都能堆积成山,可是不论内阁,还是宫里,都没有传出对严讷的处置意见,只是准许他在家养病,明面上连一个看管的人都没有,至于暗中吗,另说。
道理不难,严讷虽然是青词起家,可毕竟入阁拜相,要维护内阁的尊严,而且严讷和李春芳都是中旨入阁。
所谓中旨入阁,是和廷推相对。
从弘治八年,李东阳和谢迁经过廷推入阁,确立了阁臣经过廷推的先例,再此之前,都是特简入阁,也就是皇帝直接下旨意,不用经过群臣的意见。
其实中旨入阁也有道理,毕竟内阁定为是皇帝的秘书,自己的秘书自己选,天经地义。可随着内阁权力越来越大,阁老几乎等同于宰辅,总领百官,因此借由廷推,获得百官的认可,就成了惯例。
当然了,嘉靖是向来不守规矩的,他厌倦了大臣的争权夺利,徐阶提议增加阁臣,嘉靖所幸塞了两个饭桶进内阁。
李春芳是徐阶的徒弟,严讷对他执学生之礼,徐阶也不好反对,皇帝和首辅都是这个意思,下面的人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严讷刚刚由嘉靖任命不久,把他揪出来,升堂拷问,不是打皇帝的脸,说他识人不明吗?
基于上面的两条原因,徐阶一直在暗中庇护严讷,也怕他胡说八道,牵连太广,不好收场……
可眼下张居正提议审讯严讷,徐阶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
唐毅不是善于打悲情牌,制造舆论压力吗?我们也照方抓药,把严讷抛出来,入阁拜相是多少人的一辈子的梦想,当他们看到一个大学士被肆意欺凌,保证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而且审讯严讷,也灯饰打了嘉靖的脸,皇帝陛下如果迁怒唐毅,出手惩戒,徐阶的尴尬一下子就化解了。
不得不说,挫折使人进步,放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张居正智商一下子回归了,出手老道狠辣,让徐阶都眼前一亮。
“唉,到底是老了,以前光想着朝廷,内阁的脸面,可是人家都不要脸了,老夫还死抱着规矩不放,真是害人害己啊!”
要是让唐毅听到这二位的话,只怕又要自愧弗如。
严讷以往多次替徐阶冲锋陷阵,是铁杆的徐党,而这次出手明明是张居正在后面怂恿,严讷就是可怜的木偶。
大难临头,直接把严讷抛了出去,他们没有一点羞愧和不舍,当真是一对天生的师徒啊!
“大人,严讷被带走了,囚禁在刑部大牢。”
沈明臣大声说道,透着强烈的兴奋,总算把严讷拿下,露出了一点办案的样子。大学士都被抓了,到时候都察院,刑部,都跑不了。
徐阶的实力保证会受到重创,而且威信扫地,名声一落千丈。当初的设想基本都要达到了,当浮一大白。
沈明臣满心盼着喝酒庆祝,哪知道王寅和茅坤两个一个盯着养鱼缸里的金鱼发愣,一个抱着胳膊,闭目养神,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总是一副死人德行,你们真是太扫兴了!
“唉,徐阁老这一招老道啊!”王寅啧啧说道:“当初夏言也只是被勒令致仕,还没到家,遭到严嵩陷害,身首异处,不过他也没有受过牢狱之灾,更别说被当众审讯。严讷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把内阁的尊严拿出来糟蹋,真是下了血本!”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严讷凄凄惨惨,出现在大堂之上,不知道会不会逆转舆论啊?”茅坤跟着感叹,民心如水,当大家看到严讷的惨相之后,会不会心生同情,再度翻转舆论,谁也不敢说。
正在这时候,唐毅从外面走进了院子,见三个人都在,笑着拉把椅子,坐在了对面。
“三位先生,怎么都愁眉不展啊?”
茅坤苦笑一声,“大人,徐阁老学得挺快,准备如法炮制了。”
“原来是为了此事啊!”唐毅微笑道:“三位不用着急,我这里正有严家侵占土地,欺行霸市,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罪证,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赶尽杀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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