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世蕃的牢房出来,张居正仰起头,出神了半晌。前面那四个大汉都是他安排的,假扮成唐毅的人,暗杀严世蕃。
显然,张居正判断正确,证据的确还在严世蕃的手里。不得不佩服,唐毅的手段的确厉害,还能想到提前上书弹劾。只不过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任何举动都是徒劳无功的。
只要找出严鹄,拿到胡宗宪假造圣旨的铁证,局面就能彻底扳回来,唐毅就会被逼到绝境,甚至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张居正还有一丝不忍,他曾经非常欣赏唐毅,视作中兴大明的帮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妒忌之情就越发强烈,或许是唐毅进步太快,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未来的大明舞台,只有一个主角,那个人必须是我张居正!
唐毅,别怪我心狠手辣!
张居正攥紧了拳头,迈着大步,从牢房走出来,两边的房间,满是关押的犯人,恶臭熏天,他们一个个黑的和鬼一样,伸出干瘪的手爪,拼命抓着,喊着。
“冤枉,冤枉啊!
张居正抿着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直到出了牢房,他用力吸着新鲜的空气,拼命把肺子里残存的浊气排出去。牢房就是人间的地狱,就是失败的下场,所以——绝对不能失败。
“叔大。”李幼滋叹口气。
张居正忙回头,挤出一丝笑容,“元树兄,大恩不言谢。”
李幼滋微微叹道:“叔大,你我相交二十年,有几句心里话,我不得不说,所谓兵行险招,就仿佛上了赌桌,做官还要稳妥,久赌必输啊!”
张居正脸色一变,警惕地问道:“元树兄,你的意思是?”
“叔大不要误会,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朝局动荡,实在是不宜掀起更大的风波,尤其是胜负难料,不要把自己陷得太深了。”李幼滋又笑道:“不过是小弟的一点浅见,叔大不要介怀啊。”
张居正咧嘴一笑,”好话坏话我还是分得清的,多谢元树兄提醒,我一定会注意。”
说完之后,抱拳拱手,大步流星,离开了天牢,李幼滋看着张居正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他没有听张居正和严世蕃谈什么,不过从邹应龙上书弹劾胡宗宪,也猜得出来一丝端倪。作为同年加同乡,他李幼滋当然希望张居正能够获胜。只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有个准谱儿。
他也不知道为何惊慌,苦笑着摇摇头,转身也离开了。
李幼滋刚从天牢出来,从大牢里面,走出来一个牢头,他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看起来非常沉重,累得他龇牙咧嘴。好容易穿过了街道,来到了一个小门的前面,轻轻敲了三下。
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一起把食盒接过去,其中一个拿着一张银票,一张地契,塞到了牢头的手里。
“三百两银子,二十亩上等好田。”
牢头接到了手里,仔细看了又看,眼睛冒光,干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到出手这么大方的,真是难得啊,“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牢头没口子感谢,满心欢喜退出了小院,孙可愿一转身,冲着旁边的护卫招手,把人叫过来。
“回头把他给做掉,要干净利落!”
“明白!”护卫下去了。
孙可愿理了理情绪,已经错了一次,这回他不能再出一点纰漏,停了几秒钟,迈步走进了屋子。
这时候大食盒已经打开,从里面端出来的不是菜肴,而是一个干瘦的大活人。
说起来唐毅手下也真是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眼前这位就是变戏法的,他最厉害的就是拆骨法,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只要脑袋能钻进去,他就有办法把身体都塞进去,软得跟橡胶一般。
严世蕃让牢头去给买酱肘子,张居正就找人假扮牢头,先是装成唐毅的人,要弄死严世蕃,后来又出来救人,接着又威逼利诱,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清楚罪证在哪里。
看着都累,唐毅的办法就相对轻松多了,他安排一个大活人,躲在谁也想不到的食盒里面,让牢头提到了严世蕃的牢房外面。
张居正和严世蕃的谈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等到张居正离开,牢头再悄无声息,把食盒抬出来。
谁也不惊动,轻轻松松就把要命的情报弄到手里了!
……
“可笑张居正,还想和大人斗,他的手段差得太多了,去找李幼滋,又亲自去天牢,他以为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沈明臣得意洋洋道:“大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张居正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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