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位身份不明的少爷嘴巴上说得很客气,还专门邀请他上马车睡觉,但是褚渊还没有傻到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地步,先等着刘御上了马车,在最中间的软垫上躺下后,才自己蹭上了车,在最靠近车帘子的地方坐下了。
刘御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困意很浓,他的身体情况其实不算多好,这段时间的车马颠簸确实把他累得不轻,骨架子跟散了一样难受,每天晚上在客栈睡觉都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这次趴在马车上,虽然因为座位狭小,翻身并不方便,但是坐垫都是全新干净的,褚渊生怕没把他伺候舒服了,知道一路上颠簸,垫子都垫了三四层,睡起来比客栈的床还要舒服。
刘御这人其实有不轻的洁癖,他睡客栈的床老感觉到身上毛刺刺的,每天睡觉前要洗一次澡,早上起来还要洗一次澡,幸亏因为太累了,睡起来也没感觉到太难受,人在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再龟毛鸡婆的人也不会有心情计较太多。
他对于“刘子荣”这个身份的定义可不是跟“山阴公主”一样任性妄为,而该是一个神秘又靠谱的人物形象,自然不能跟褚渊明确提出来,死扣这样的小问题,不然难免让褚渊看轻。
每到了这时候,他就格外念着王狗狗的好,要是对着王狗狗,就没有这么多讲究和顾虑了。
睡在全新而又软绵绵的坐垫上,刘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是褚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这段时间老感觉怪怪的,不是那么对味儿。
睡不着他也不敢翻身,生怕把那位少爷给乱醒了,闭着眼睛想事情想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又被一阵冷风给惊醒了。
山林中到了晚上就是太凉了,褚渊动作缓慢地翻身而起,到车夫那里借了床被褥抱上了马车,走上前想帮刘御盖上。
今晚的月亮并不明亮,何况马车的帘幕也把月光遮住了大半,马车内月光昏暗,哪怕以褚渊的眼力,也只能看到点模糊不清的轮廓。
褚渊生怕弄出点响动来把刘御乱醒了,慢吞吞往前挪,尽量不发出声响,然则眼看着快要把被子靠近刘御了,马车里却突然传出一个短促而轻微的铃铛声。
褚渊的动作凝滞在空中。
刘御也听到了铃铛声,一下子睁开眼睛,感觉到身前站了个黑黢黢的人影,他从腰带里抽出火折子点亮了手边放置的蜡烛,眯着眼睛压着嗓子道:“褚公子?”
作为一个谁都不肯真心相信的多疑症患者,刘御第一个反应是对方举着大刀来杀他,右手在刚才就已经不动声色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然则后来点亮蜡烛后仔细一看,原来褚渊手里抱着的是一坨皱巴巴脏兮兮的被子——这对于刘御的杀伤力比大刀还要大,他大惊失色道:“你想干什么?”
褚渊借着蜡烛的光,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少爷早就防范着自己做小动作,在马车里挂了一个细线,细线中间拴着两个铃铛,一碰就会叮铃作响。
他来不及产生啥气恼、伤心的情绪,就被刘御说话的尖利声调给吓了一跳——褚渊倒没听出来这是自己心上人的声音,刘御以山阴公主刘楚玉的身份跟他见面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有发出过这样可怕的声音。
刘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哆嗦着伸出手去,厉声道:“拿出去,这种脏东西你还想给我盖在身上?”
这是车夫的被子,自然脏兮兮的,还带着一股怪味,褚渊刚刚是在黑暗中借过来的,此时仔细一看,也觉得有点反胃恶心,觉得刘御不肯接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本来想把被子往旁边的坐垫上放,见刘御被毡帽遮住只露出来的嘴唇一个劲儿哆嗦,立刻明白过来,撩开帘子出去了。
褚渊把被子还给了车夫,一脸讪讪地重新上来了:“真是太抱歉了,是我唐突了,只是刚刚感觉到夜深露重,怕您染了风寒,才想要帮您遮寒。”
刘御面无表情道:“你想得太多了,感觉到冷的就你一个人,你把风口给挡住了,我在里面冷热正好。”
他说话的时候一如既往压着嗓子,但是褚渊却听得心头一动,这种说话的语调跟他心心念念不忘的某个人真是如出一辙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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