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儿见他不说话,淡淡笑了笑:“没意思……也不知你这般无趣,是怎么将你那可爱的小师妹,哄骗得如此死心塌地的。”
宁长久振振有词道:“我待人以诚。”
赵襄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待人以诚?若非我探查过你的身子啊,此刻我都感觉你像是被老狐狸附体了。”
宁长久不知如何应答,只是问:“你还探查了些什么?”
赵襄儿撇了撇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道:“该看的都看了呀。”
宁长久不再多嘴。
少女莞尔一笑,眉目间带着旗开得胜的骄傲感,道:“那你好好养伤,千万别乱动了。”
宁长久点点头,道:“我想再睡会。”
赵襄儿不解道:“这还需要禀报?”
宁长久沉默了片刻,实话实说道:“殿下在身侧,我……睡不着。”
赵襄儿小脸微皱,似是有些气恼,道:“这里可是我的闺房,你这话……是想赶我走?”
话语间,杀意宛若游丝。
宁长久打了个冷颤,心中微惊,想着这竟是这位襄儿殿下的深闺,这张床榻更是平日里她休憩之处,心中不由泛起怪异的感觉。
“多谢殿下厚爱。”宁长久想了想,说道。
赵襄儿收敛了那故意散发出的杀气,道:“算了,不吓唬你了,好生歇息,但我可不会离开,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如何扛过雷劫的,若你真被什么邪魔附体了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我是赵国的殿下,所以我要看着你。”
“当然,我也不会打搅你,我在案边读书,若你有事,也可以喊我。”少女嘱咐道。
宁长久睡意全无……
不知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对于眼前的少女,总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似是忌惮,又似是愧疚。
于是孤男寡女就这样同处一室了,对方还是赵国最尊贵最美丽的少女。
但是宁长久却没有丝毫旖旎念头。
床榻边的灯火已然熄灭,屋内灯光也尽数暗了下来,唯有那漆黑桌案上还点着一盏勾莲纹的青玉灯。
因为那是屋内唯一的灯火,所以哪怕微弱,却依然醒目。
少女瓷白的肌肤映着灯火,勾勒着柔柔的曲线,此刻她不过十六岁,身子却发育姣好,一身宽松的漆黑龙袍依旧遮不住那已然有些傲人的曲线。
宁长久这副身躯残破不堪,本就平平无奇的资质,如今经受了几番风刀霜剑,更是如一只打水竹篮,难以留住灵气。
而那两道残魂在天雷中对于自己的告别,又时不时在脑海中回荡。
一个看着寺庙师妹的方向,倔强悲伤,一个回望着多年前的那轮月亮,澹然平静。
一个个念头和疑惑在他脑海中泛起,如打乱的麻线团,但是他隐隐约约可以感知到,关于自己重生的真相,似乎离自己很近了。
他忽然有些害怕那个答案。
他看着床榻的上端,雕花的木床勾龙画凤,看着不似小家碧玉,反而又翱翔天宇的大气感。
雕花虽美,看久了也没有大意思。
于是他悄悄转过头,打量着那灯前独坐的少女,赵襄儿披着长发,极细的发丝流水般无声泻下,漆黑的龙袍如漫漫长夜,唯有那秀美稚颜在灯火中看得真切。
赵襄儿搁下笔,螓首微抬,问道:“你是要睡觉还是要看我?”
宁长久问:“不知殿下在写什么?”
赵襄儿看了那宣纸一眼,平静道:“明日的安排。”
“明日?”
“嗯,如今大局落幕百废待兴,自然有极多需要思虑之处,更何况……”赵襄儿眼睑微垂,语气顿了顿,道:“更何况明日是我生辰。”
宁长久轻轻点头,由衷道:“恭贺殿下,你为赵国做了这么多,明日应当普天同庆才是。”
赵襄儿嘴角淡淡勾起,自嘲地笑了笑。
宁长久察觉到她似有心事,问:“老狐已死,师妹妖种已然封印,你还在担忧什么?”
赵襄儿惴惴不安道:“心绪总难宁静,害怕变数。”
宁长久道:“大势已定,应该很难再起波澜了。”
赵襄儿不再写字,纤细的手指叠放膝间,她抬起头,望向了宁长久,神色幽淡,注视了一会,才终于道:“我今日看着你,并非对你有意,只是我觉得,你可能会是那个变数。”
宁长久眉头微皱:“为什么?”
赵襄儿道:“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出身,来历,你明明资质平平,一身修为却从何而来,又为何散得如此干净,而且据我说知,那一夜,你和宁小龄都被宁擒水害死,为何又死而复生,我不相信世间真有这种事情,但偏偏你又不似邪灵附体,我探查你的魂魄时,发现你具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与寻常人无异。”
“所以我想不明白,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今夜还很长,你可以帮我打消我心中的疑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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