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意思?”
“说不定珠联璧合之后才是完璧。”
“珠联……璧合?”赵襄儿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她叱道:“你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渐渐轻轻。
烛光渐暗。
赵襄儿的眼眸也渐渐迷离,她躺在床上,感觉所有的压力都在逝去,子夜到来之前,她打算什么也不想了,若是他要胡作非为些什么,便也由得他了。
火红的嫁衣像是一片遨游着彩凤的霞。
这片晚霞从空中慢慢坠下,露出了其后美若梦幻的天空。天空的晚云后面,似有鸟儿莺啼婉转,轻哼之声犹若少女。
云霞缓慢飘坠,滑落,似玉石上淌下的水,一坠深涧,转眼不复得见。
城门外,那场贯穿天空的战斗愈却演愈烈。
陆嫁嫁的剑越来越多,她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上空,光影相错。
星辉月影被夺去了神采,肃杀的剑气里,天空中的月亮都好似更坑坑洼洼了一些,所有银白流淌的光都成了陡峭的剑意。
渐渐地,整个天地都要被陆嫁嫁同化为一柄苍茫古意的剑。
而雪鸢同样越战越烈,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女人比紫庭巅峰的师雨更加强大,她的剑灵同体更是修到了一种崭新的、开天辟地般的境界。
但她身上的神雀同样不惧,此刻她身上剑伤无数,但笑意却越来越盛。
自输给那只白猫后,同境之中,她再没有受过这般的伤。
鲜血给她带来了愉悦。
于是每一片雪花都成了杀戮之中绽放的血花。
她们都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宣泄着心中的怨怒。
“你境界不俗,但有些愚蠢。”陆嫁嫁一剑将雪鸢斩退书里,身影再至。
雪鸢将剑架于身前,冷声问道:“为什么?”
陆嫁嫁道:“我们虽很难分出胜负,但若赵襄儿来了,你瞬息就要败!”
雪鸢冷笑道:“赵襄儿?她怎么会来呢?她想在不是在和你夫君恩爱缠绵么?”
“你言语激不了我。”陆嫁嫁不会在生死对决中耍太多脾气,这样战斗看似激烈,实则步步为营,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雪鸢也将她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你境界也不错,只是太过愚蠢。”
两人的剑再次相撞,炸起了剑火被狂风扯去,飞来的雪屑里有的是冰,有的是剑,它们自两人的中间掠过,挑出一粒血红的珠。
陆嫁嫁一心出剑,没有应答。
雪鸢看着天上的月亮。
若是可以,她希望与这剑体女子打到分出胜负为止。
但是时间不等她。
距离最后的期限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了……
她看向陆嫁嫁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少女嘴角勾起讥诮的意味,原本始终处于守势的她忽然带着所有的灵力扑向了陆嫁嫁。
“我说你愚蠢是因为,我明明与你势均力敌却愿意和你打生打死,你也不想想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反而来讥笑我蠢……”
雪鸢冷笑着,风雪化剑,斩向了那横亘天际的苍茫一剑。
两者对撞。
少女双手交握身前,掌心被剑锋切过,鲜血淋漓。
陆嫁嫁神色一惊,她意识到一抹将要来临的危险,却做不出太多的反应。
雪鸢没有进攻,她所有的力量都扣在了这柄剑上。
“鱼王!!”少女狂吼道。
灯火幽幽。
宁长久看着云霞彩凤遮掩的玉山雪峦,似看着一朵层层绽放的雪莲。
他心想司命果然没有欺骗自己,所有与神国相关的神女,都做到了“白璧无瑕”四字。
“这个时候可不许想别的了啊。”赵襄儿见他微微出神,开口说道。
宁长久义正言辞道:“没有想的。”
赵襄儿身子绷紧了许多。她肩膀缩得稍窄,腿儿微屈相叠。她的双手一上一下地放着,玉璧横拦,手掌稍遮,清美的秀靥露出了些许羞赧与促狭之色,身子也侧过去了些。
宁长久抓住了她的手,一点点地让其变得柔软,然后挪开。
宁长久在她的耳畔窃窃私语着一些话,赵襄儿脸色越来越红了。
“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管……”赵襄儿说道:“尤其是不许想陆嫁嫁,恩……至少今晚。”
“今晚是我们两个人的。”宁长久道。
“嗯,只许陪我,哪怕天翻地覆也不许出去。”
“天和地不会翻覆,云和雨倒是会。”
又是什么歪词……赵襄儿也懒得去想,她下颌微点,道:“来吧,我也很想知道,我若一意孤行,娘亲能有什么手段拦着我。”
宁长久道:“嗯,岳母大人给你写了这么多故事,今晚,我们给她讲一讲人定胜天的故事。”
“好。”赵襄儿道。
唇与唇相接,峰与谷相触。
箭在弦上,一切将要水到渠成。
只是那一瞬间,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的身体。
宁长久与赵襄儿停了下来,他们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嫁嫁……”
“陆姐姐……”
轰得一声里,这座新造的殿阁房顶被一下掀开,他们想也没想,随手裹上衣裳,一前一后御剑而出,直奔皇城之外。
“鱼王!”
雪鸢的声音与心神同时怒吼。
虚空无声开裂。
一个雪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陆嫁嫁的剑目捕捉到了它的身影——那是一只雪白的猫。
那只猫的名字竟然叫鱼王!
它扑向了陆嫁嫁,利爪自肉垫中伸出。
它在真正开始修道之前,在村门口的小溪上练习了十余年的捕鱼技巧。
对它来说,虚空是岸,现实世界便是池塘,那划破虚空的一爪娴熟无比,正如他千年间练习的那样。
陆嫁嫁能够看到,却很难做出反应去躲避。
与此同时,雪鸢也掀起了暴雪的狂潮,一并向着陆嫁嫁卷去。
轰!
一捧炫目的火在空中炸开。
那是皇城上空最盛大的烟火。
名为鱼王的白猫如今虽只是初初迈入五道,但五道与紫庭绝不可同日而语,它相信自己的袭刺一击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猫不懂怜香惜玉。
它收回了爪子,舔了舔爪子上的血。
接着它发现爪子上没有血……
猫瞳孔眯起。
陆嫁嫁在生死来临的一刻,冒险解去了身体其余地方的剑体,将所有的剑胎之力凝聚到了一点。
那正是鱼王攻击的一点。
所以鱼王非但没能切开她的身体,反而爪子隐隐作痛。陆嫁嫁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剑体,曾是元初之前,古代太阳国铸造的数十柄神剑之一!
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她身影疾坠,流星般撞到了城墙上。
雪鸢的身影也逼迫而来。
她不知道这女人用什么手段躲过了这一击。
但也好,正好由自己手刃她。
她一剑斩向了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子。
接着,她诡异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好像慢了下来……
这种感觉……
雪鸢瞳孔骤缩,她猛然间回忆起了一个月前,中土上那个多管闲事的神秘女子!
难道她也跟来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一道血红的影子在眼角划过。
因为她的时间变慢了,所以她眼中的一切便发生得极快。
一剑夺目而来!
转眼生死颠倒。
性命攸关之间,天空中传来了一声猫叫。
时间囚笼被断,雪鸢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叫,她身上的神鸟收拢了翅膀,做成了防守的姿态,而她也无暇去抽出风雪中的剑,因为对方的剑已经带着无穷无尽的压迫感来了。
对方的剑招很是单一,都是些毫无花哨的劈砍。但这速度实在太快,甚至不输先前陆嫁嫁的出剑。
起落之间,雪鸢的风雪领域竟被对方快刀斩乱麻般尽数尽数碾碎,她本就血口颇多的身体上,又被划开了三道巨大的裂纹。
雪鸢稳住心神,心神疾念:“凛冬之河!”
天空中的银河瞬息垂落,横亘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的接下来的攻击。
凛冬之河如彩带般环绕过雪鸢的身体,她所有的伤势尽数复原,只是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脸色白得像是死人。
她这才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是一个披着大红嫁衣的少年,嫁衣腰带未系,袒露胸膛,手臂之间肌肉爆鼓,经脉如遒劲如龙。他的身后,一个恶魔般的金色法相熠熠生辉。而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婚房中随手拔下的灯柱子。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冰冷到了极点。
鱼王没有去理会那里。
它绝不允许低境界的猎物在自己手下逃生,于是它伸出利爪,隔空对着陆嫁嫁的方向滑去。
嘶啦!
它的利爪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
那是一柄在它面前瞬间绽放的红伞。
红伞受击凹陷,竟没有被撕裂。
伞下的少女接着红伞的冲击力,一下坠到了陆嫁嫁的身旁,她将陆嫁嫁从城墙中拔出,抱在怀里,重新遁回皇城之中。
“陆姐姐,在这里等我!”赵襄儿肃然道。
“嗯。”陆嫁嫁捂着小腹,视线有些晕眩。
她的面前,少女穿着一身极不合适的婚服,那婚服好像还是男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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