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地一天,耕地十寸。犁铧翻开泥土的气息。两旁绿油油的麦浪似海般激荡。穗站在地头,望着静蕾开着那红色的拖拉机在地里驰骋,心底不觉湧起羡慕之意。静蕾身着一深蓝色运动装,她左手握紧方向盘,右手抚着靠背,回身,眼睛斜视着翻开的一道道犁痕,让犁道笔直向前蔓延,肥沃的墨土一行行跟着她向前奔跑。穗端着一碗水让拖拉机停住,把水递过去,亲切地说:“蕾,歇会,喝口水。”静蕾摆摆手,拖拉机到头慢慢地收起犁车,带着泥土的味道掉头向前奔去。这是穗第一次请她来帮忙,她家的农活也挺多的,那十亩多的地同样也要耕,但是她推掉家里的一切农活来帮姐姐,她是无法拒绝姐姐的。穗更加欣赏她的蕾了,自从她嫁到本乡的盐厂村,她便从一个高中生变成一个庄稼人。她全家人都不同意她辍学嫁人的,为了单纯的爱情,不傎得放弃学业。她的母亲都快疯了,死活不答应,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母亲流着泪说:“你滚,永远别回来”她出嫁父母一分钱也没出,只有穗偷偷给值了6铺6盖,还有一台25寸的电视,在出嫁的前两天以娘家的名誉拉到男方家的。出嫁那天,一家人一夜没有合眼,呆着不知做什么,只有穗守着蕾,蕾没有哭,她不怨任何人,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她没有梳妆,只是穿上一件红袄,她等着她的男人来接她,她自信一切都会好的,她不会成为人后的。当她打开车门时,天还不亮,车灯照的胡同锃亮,她的母亲跑出来,抱住蕾号啕大哭:“蕾,你疼死你娘了,你咋这么狠,娘不让走,娘不让走…”蕾抱起娘,那颗倔强的心一下子软了,泪汪汪的,她紧紧地抱住娘,大声地喊:“爹-,娘-,我一定混出个人样让你们看。”
这句印在穗的心上,她一直希望蕾能过的好。静蕾同样是努力地做一个庄稼人。她把本村地多的优势发挥出来,10多亩的地全种成棉花。她勤快,她有知识,把棉花种的有模有样,年年有一万多元的收入,虽然她的脸上留下阳光所渗入的苍桑,但是她穿着讲究,让村里人感到她身上总是充满着一种活力,使同龄人无法比。
穗随着耕地的速度撒化肥。中午,公婆买来肉馅的包子,喝的是白开水。麦子还没有秀穗,静蕾吃了一点便去看穗家的麦子,并在麦地里转了一圈子,回来便上了拖拉机,长发的流海下一副俊秀的模样,微笑的嘴唇红彤彤的。她告诉姐姐,你家的地真好,种棉花肯定高产,又是新茬,每亩纯收入1千多没问题。在艳阳下,她就象一只在海上飞翔的海鸥。耕完,静蕾换上耙,穗站在耙上,拖拉机拉着耙把这片土地荡得平正,一道道弯曲的波纹在水上荡起美丽的涟漪。公婆在整理畦背。
一声清脆的铃响,在庄稼地里有些另类。
静蕾的手机里传出男人的声音,她停下机器。穗站在耙上等着。静蕾很轻地说话,穗听不清楚,忽儿,蕾的声音变的急促,并生气地把手机关掉。穗问:“怎么了。”蕾掩饰一下表情笑着说:“没事,破家务子事。”穗有点着急地问:“是不是楠楠的事,那小子过年都没回家,在深圳搞什么名堂。”蕾一听眼圈有些红润说:“晚上俺住你家吧。”
西天边一片的霞红,清爽的风残留着春天温柔的诗意。那一片耕的整齐的土地随着余辉淹没在夕阳中。
晚上,穗和蕾同睡在一个床上,各辅一条花格子纯棉薄被子。大女儿王静在里屋里独自学习,都上初二了,穗已管不了她的学习了。东东满嘴的排骨味非要窜蕾的被窝。蕾特别喜欢东东,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象是自己的儿子。她在内心深处的孤独有时会流露出来,表现在脸上或眼睛里。她亲吻的东东的小脸说:“东东,跟着俺吧”东东调皮地说:“俺才不呢,你生了娃娃,就不要俺了。”穗接过东东的话:“去,俺和你姨说话。”
穗从来没有在蕾的面前提过她的婚姻。她仔细观察她,她发现蕾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了,变得如此之快是她无法承受的。只有她的流海还能使她想起少女时的蕾。穗清楚蕾现在的美只表现在她的气质上,和上学的她区别太大了。蕾稼到盐厂村却成为妇女的一个榜样。三年来,蕾学会开拖拉机,耕地,尤其她种了十亩多棉花,年年高产,人人都会说她是穿时髦衣服种地的女人。开始她种棉花时,她隔三岔五地洗一次澡,换上一身新衣服。她有这个条件,她自己住一个新院,自家打的井和前院的公婆家一块用。后来,她的手慢慢皴了,她的面容晒的黝黑了,她在棉花地里,从这头到那头,一趟一趟无休至地爬。她累了,回到家中,连饭都不吃,便睡着了。当一个乡下女人从地里爬出一万多块钱时,她感到了满足与欣慰,然而这笔钱一分不少地交给公婆后,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流眼泪。她想念她在外创业的楠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