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擦亮,穗便坐着王瑾开的自家大三马车,一路嗅着这熟悉的麦香等待收割了。地里只有她家的车。不象昨天那样,人很多,等了一天,一直到天黑没等到从西头那边一群人围着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地头上停着五、六辆三马车,排成一队,等着那辆大家伙。中午,妇女们从家里带来油条或鳮蛋,都坐在车斗里吃起来。狗子还弄来几瓶啤酒,口对口地喝起来。三马车停泊在路地头的树荫下,只有那风吹来让人们感觉到热。
穗踏进她那5亩的棉花地,麦子成熟时棉花已快小腿了,桃形的嫩叶,枝枝叉叉,郁郁葱葱,一行行整齐地茁壮地生长着。在这片绿色的两边,西边狗子家的麦子已经泛黄了,东边穗家的麦子还泛着绿,麦粒饱满。阳光被云彩遮住,大地在云彩的走动下,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收割机从麦田的这头到那头,再从那头到这头,一户人家的麦子便收割完毕,三马车靠在收割机旁,麦子欢腾地倒进三马车里,一户人家的麦收超不过两个小时。
穗的心象西边那收割完后麦芒一样闪晶晶的,但是这一下子空旷的土地有些让她茫然若失的感觉。忽然她发现挨着狗子家的那垄棉花被车轱轳轧的都趴在地上。她的心立刻揪起来:“瑾子,快来,欺负人没有这样欺负的,把咱家花轧死了。”王瑾正坐在驾驶舱里悠闲地吸着烟,他发现西边的麦子全割完了,昨晚机器加班了,已跑到对面那个方田去了,所以等等才能过来。听到穗喊便跳下车跑过来。那一棵棵娇小的棉花被轧得粉身碎骨。穗说:“准是狗子昨晚闹的鬼,他看到咱种的棉花长势好,他有气,他使坏,瑾子,怎么,找他去,叫他赔。”王瑾嘴里骂着:“狗子,俺把你的狗腿打瘸了,敢和俺较劲。”在这清爽的早晨,他望着太阳红彤彤普照在他家那片未割的熟麦上,他又望着不远另一个方田的收割机,他二话没说,上了三马子,穗也跟着跨上后斗。三马车飞快地从闪晶晶的麦茬地里向收割机驶去。
收割机正在冒着灰尘吞噬着熟麦向这头驶来。刚到头,王瑾的三马子猛地上去顶在收割机的前面。收割机司机惊慌地刹住车。王瑾不管周围的人,下车上到收割机的驾驶舱,打开舱门,一把把司机从舱门拽下来,司机的脸上被麦叶间的灰尘暴得象鬼一样,不知所措的喊:“干吗?干吗?”穗一看瑾子急了,怒火中烧,便上去从后面朝着鬼脸的臀部猛地一脚,鬼脸噢地一声,蹦起来,却未能挣脱瑾子的手,王瑾的手抓住鬼脸的工作服紧紧的。
领头大拿被这景象弄懵了。他急忙上来,护住鬼脸司机。司机的两个同伙也一起过来,想分开瑾子。领头是本村人,司机和另外两人是外乡人。大拿每年都当领头。他早早地在国道上寻找从南边过来的收割机。收割机队伍从南边往北边收割,由于麦子长势不一样,机器便从国道分散到各个村,被等着的领头领到村里。年年如此,便形成领头领车的习惯和规则。原因是车是外地车,有是外乡人,有本乡人领着,再加上国家有政策大力扶持,他们的活便好干多了。领头每亩地回扣5块钱,管外乡人的水、饭、量地,协助收钱,管管纠纷等闲杂事。老百姓一般都是在量地时,少算个1分半分的地,高兴地割完,高兴地交钱,有割不好的地,商量商量少收点也便罢了。一般领头都清闲地坐在地头上,吸烟,喝水。大部分领头也算是村里的人物,孬种。
王瑾只好松开司机。从自家车箱里拿出摇把子,气势汹汹地。大拿问他:“你怎么打人?”他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手机,拨号:“梁子,俺是你姐夫,在哪里,马上过来,多带几个人。在梨行子西边的那块地,不管啥事,快点。”
王瑾对大拿说:“大拿哥,你是领头吧,你看那片地,是你们昨晚割的吧。你看看,咱家的棉花被你们轧成啥样了,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可惜呀。”他兴奋了:“长得绿油油地,给俺糟蹋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娘们们不分黑白地在地里爬,容易吗,说轧便轧呀,没长眼呀,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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