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廊过院,只觉景色飞逝,花缅拼命拍打着裴恭措:“你放我下来,都是你,都怪你,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快放我下来。”
裴恭措不理,直到僻静处才将她放下。花缅双脚方一着地便一把将他推开,撒腿就跑。裴恭措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花缅回头冲他恶狠狠道:“你再不放开,我死给你看。”
裴恭措不由一僵,本想兴师问罪,却被一个“死”字生生震慑住。他能看得出,她此刻的确是伤心欲绝,若他执意逼迫,她或许真的说到做到。
然而就是这么一晃神,竟让她逃脱了。眼睁睁看着她消失于自己的视线,裴恭措心下轻叹,怎么就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了?继而又低低一笑,无妨,我有的是耐心等你爱上我。
待到停下飞奔的脚步,花缅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东宫的门口。这么多年了,回到这里竟成了一种习惯。迈进大门,她正准备往水华宫行去,不成想一抬头却看到了让她心脏紧缩的一幕。
秋棠正脸朝着她,笑意酽酽地将一件大氅披在姬云野肩上,明明看见她进来,却像没看到她似的温柔地为姬云野系着带子。
花缅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她冷嗤道:“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们?”
姬云野一愣,蓦地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她,面色晦暗,眸中似有暗潮涌动。
花缅亦同样望着他,似在等着根本就没有答案的答复。
姬云野淡声对秋棠道:“你先回去吧。”
秋棠不甘地瞥了花缅一眼,眸中分明写着胜利者的沾沾自喜。她乖巧地应诺着退了下去。
花缅只盯着姬云野,不动,也不说话。
姬云野终是轻叹一声,大步上前将她抱入怀中,除了不停地收紧双臂让她喘不上气来,再无言语。
听着他强劲而急遽的心跳,花缅想推开他,告诉他这样不合礼数,却突然被他打横抱起。下一刻他已施展轻功将她抱进了水华宫并安置在床榻上。
姬云野在她身侧躺下,伸手拥她入怀,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那时他以为这一生他只会有她一个妻,她也只能是他的妻。谁知命运弄人。如今他要娶了,她也要嫁了。可对方却都不是彼此。
花缅安静地任他搂抱着,像曾经一样乖巧地偎进他怀中。姬云野感觉胸口传来湿意,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颌,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近在眼前。呼吸一窒,他低头吻上她的泪痕,将它们吞入腹中。一路下移,当他的唇碰及她的唇角,他倏然惊住。下一刻只觉两片柔软将他欲逃离的唇缚住,辗转悱恻,抵死缠绵,脑中顿时轰地一声炸开。
仿佛要将积聚多年的爱恋都融化于这唇舌之间,她纠缠着他,直至身心俱醉。
剥开他的衣衫,当他的温度透体传来,她发出了低低的轻叹。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引导着他进行更亲密的接触。可他却突然惊醒般一把将她推开。
他翻身坐起,将被子盖在她身上,不忍看她失望的样子,转过脸道:“你天癸未至,不宜行房。而如今的境况,我也已经无权占有你的身子。”
花缅不由笑了,笑得悲凉。她凉凉地道:“既是如此,你又来招惹我作甚?你走吧。”
姬云野知道自己又戳到了她的痛处。不要她,已经不仅仅是事关她性命的问题,而是关系她的幸福。原本打算作出的解释,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他轻扯唇角,凄然一笑,重新躺回去,紧紧地抱住了她,由着她从最初的拼命挣扎到最终的乖顺如猫。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在满溢的悲伤中渐渐睡去。
一室月辉,寂静无声。
戌时末,宴会散去,成昭帝摒退左右,穿过曲折的水廊,独自步入荷塘中央的八角亭。
人定之时,皓月千里,浮光跃金,亭中对月沉思的女子婷婷而立,气质孤冷。她数着身后传来的渐近脚步声,猜测着他会走到距离自己多远之处停下。
结果,他站定在了一丈开外。只是几步的距离,他却再也不敢上前。
寿宴之前他便知道她会携夫女前来,本想亲自迎接,却又碍于旁人而生生忍住。于是,出迎和下榻一应事宜皆让连喜亲自安排方才安心。宴席之上,他的注意从未离开过她。她从始至终仪态得体,笑容淡淡,女皇的气质透体而出。他多想从她身上找到二十年前的影子,可惜,那些时光早已远去,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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