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措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痕,然后让澍雨送来了干净被褥、衣衫和热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浸了汗水和血水的衣衫褪下,当看到她腹部的伤口时,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沾湿了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娇嫩而孱弱的身体,直到干净爽利得只剩下淡雅的茉莉清香。这是他最爱的味道。
此时漱雨已经更换好了被褥,而她的身子也已有些冰冷,他忙为她换上干净亵衣,然后将她抱到了床上。
千玉语来送汤药时,正见他忙完这一切之后静静地躺在花缅身边轻揽着她。这场景竟让她想起自己生产那一日先皇对自己的呵护,眼中顿时有了湿意,她连忙放下汤药退了出去。
裴恭措端起药碗,一口一口地渡给了花缅,然后将头埋入她的颈间,闭目深嗅着她的味道。
再次睁开眼来,眸中一片阴鸷,他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澍雨道:“进去守着她。”话落快步走出了水华宫。
月过中天,水华宫内兵荒马乱了半宿总算消停了下来。宛陶立于卧室窗前,将一个小竹筒绑于东啼脚上后扬臂一挥,东啼扑腾两下翅膀便如离弦之箭直穿云霄,转瞬隐匿于茫茫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翻墙而入,准备悄无声息地潜入花缅的寝宫,不成想被殿顶跳下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储秀宫。
裴恭措冷冷看着庄紫妍道:“庄妃跟了朕几年了?”
以前还叫爱妃,如今直呼庄妃了。庄紫妍定定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经过几个月战争的洗礼,肤色虽然深了一些,却越发地英气勃发了。如今他长途跋涉而归,带着满身风尘便跑储秀宫兴师问罪来了。
她自嘲一笑:“回皇上,快五年了。”
“朕好像从未听说过庄妃有痛经。”
庄紫妍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也不绕弯子,直言道:“臣妾知道皇上为何而来,臣妾只想说,今晚之事臣妾并不知情,至于是谁想害缅贵妃,又把脏水泼给了臣妾,还请皇上明察。”
聪明人一点就透,裴恭措当即让身旁的张太医去储秀宫膳房查验所有食材。片刻后,他回来禀告说,所有的糕点中皆含有大寒之药。
裴恭措看向庄紫妍:“这糕点是怎么回事?”
庄紫妍不紧不慢地道:“这个嘛,皇上还是拿去长春宫问一问比较好。”
裴恭措不由蹙起了眉头:“李馨怡?”
话落,他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而身后那人却勾起了唇角,笑得甚是阴冷而凉薄。
长春宫。
睥睨着跪在地上之人,裴恭措语气森冷地道:“李馨怡,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馨怡看了一眼撒落在地的糕点,抬起头来凉凉一笑:“臣妾无话可说。”
今日庄紫妍主动来找她,说是身子不爽利,想吃她做的糕点。她本也没有多想,却听她提醒说,缅贵妃身子重了,指不定哪日就要生了。于是她便想到了这个一箭双雕的办法,不成想,到头来竟是被庄紫妍利用了。
“福昕,让人看着长春宫,明日午后赐鸩酒。”
李馨怡瞳孔猛地一缩,有些不敢置信道:“皇上当真如此不念旧情?”
“旧情?”裴恭措冷笑,“从你背叛朕那一日开始,朕跟你就没有旧情可言了。”
李馨怡突然笑了:“说到背叛,缅贵妃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她嫁给你时已非完璧,后来又被裴奇骏送给了端王,她回宫后没有告诉你她那几个月一直跟端王在一起吧?至于她怀的孩子,算算日子,从回宫到出生也才八个多月,是不是你的还真不好说呢。不过也没关系,你可以像当初为她澄清不洁的名声一样,依然可以为她遮掩过去。”
裴恭措只觉背脊一阵发凉,然而心中却似有烈火在烧,他咬牙切齿道:“你陷害在先,污蔑在后,罪该万死。”
李馨怡笑得越发开怀:“谢皇上成全。”
她的笑就像是对他最大的讽刺,这一刻,裴恭措满腔悲愤无处发泄,他再不看她一眼,转身疾步奔出了长春宫。而身后之人望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挂着笑容的脸上落下了两行清泪。
出得长春宫,福昕对裴恭措道:“皇上,奴才觉得赐死馨德妃实有不妥。如今李将军正在东线驻守,你此时若动了馨德妃,动摇军心事小,逼李将军倒戈事大啊。”
裴恭措方才被李馨怡气昏了头,如今冷静下来也知道这样不妥:“方才朕也是一时冲动。明日把她送去庵里好好忏悔。”
福昕点头应下后又道:“馨德妃方才所言……”
“你也相信缅儿怀的可能不是朕的孩子吗?”
“奴才不敢,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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