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伊戈尔会是优秀的队长的,我一直都知道,否则我怎么敢丢下这么一堆烂摊子给你们。”劳尔说完似乎又想要纠正自己,“不、没前两年那么烂了。”
“是啊,我们没前两年那么烂了!”弗兰托着下巴微笑着看着劳尔,“真的,你看,我们在一点点变好呀。”说这话那一刻他看起来比十年前更像是一个孩子。
劳尔点点头,正因如此,他还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能够彻底放心了,“当你告别了竞技生涯的巅峰时期,你永远不知道过去的那一场球是不是就是你逝去的极限和难以企及的峰值了。但我不敢去想的并非是闪光灯下被细细剖析琢磨的疏漏过错,而是我被消磨的苍老的心态。这种巨大的恐慌永远不是胜利的成就感和高薪能够弥补的。我还缺荣誉吗?我还缺金钱吗?不,但我还得亲自证明自己,我还可以呢。”
弗兰觉得或许这是劳尔今天真正想对他说的,虽然引入的可真是突兀,但他想还是能够理解的,就如这话中透露的深意,比起一贫如洗,劳尔也许更怕的是被人忘记。
“及时行乐,享受当下。你看,人们说皇家马德里是浮躁蔓生的巨星坟墓,谁知道呢?或许呢?毕竟这支球队中的大部分人都很孤独。”劳尔望向落地窗外,远处点缀的星星点点或许就是马德里夜晚的灯火辉煌,他抬起右手比出□□的姿势像是在射击,有或无目标地点向四面八方,“孤独、孤独、孤独。”
卡瓦哈尔批评过弗兰‘不信’,不信球迷对他的喜爱、不信俱乐部对他的在乎、哪怕口口声声想在皇马退役却不信自己能够在这家俱乐部退役。面对卡瓦哈尔说的话,弗兰甚至能点头承认你说的真对,这种指责在他看来形同瘙痒,哪怕当场会让他难得生气,却气完就过。
但劳尔平铺直叙的每句话都让向来自诩‘脸大不怕骂’没心没肺的弗兰觉得十分刻薄。而他打向空气的一枪又一枪,对于弗兰来讲却是比他这所有话语叠加在一起都要使人忧伤。他突然愣住,忽然觉得很疲倦很悲伤,从骨子里往外钻的疲倦悲伤。他以为这种悲伤早已经与他无关,既然他们都觉得他早已不信了,甚至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早已不信了。
你看,当这支俱乐部需要有人活跃氛围,他可以没皮没脸地去跟每个人联络感情;当这支俱乐部有哪个缺漏,他可以把自己降到尘埃填补任何需要他的位置;当这支俱乐部需要一个□□的脊梁,哪怕他再是习惯懒散窝在一角,他也可以直接站出了顶住压力。
可我都已经拼尽全力去爱它了啊,他这又是在说什么呢,难道真的要让我死在这上面吗?还是其实终归还是那句话,永远别在人前调侃自己的理想,信不信由你,你为之支付的一直是你自己的命?然而始作俑者劳尔对弗兰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熟视无睹,“狗得拍猫得捋,我是拍还是捋,你才能塌下心?”
“我现在做得还不够踏实吗?”弗兰抬头去看劳尔,看他不皱眉也满是皱纹的额头,他的语气是单纯的疑问,但正因如此说出的话却显得满满讽刺,“可不管拍还是捋,我这前二十八年都是自己一个人闯过来的啊?”
是啊。劳尔心想,他肯定是这样想的,而事实上他不也确实是这样自己跌跌撞撞扛过来的吗?把对他的质疑带着满脸笑吞进肚里,再揉碎了吐出来。就连主教练指出改进方向,如何改变,也是他小心摸索出来的。正如他所说,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闯过来的。
可这还不够啊,整个皇马都把赌注压在了几天后的国家德比上了,可是现在皇马胜算又能有多少呢?而能让皇马这场胜利的是谁呢?是c罗、卡卡、卡西利亚斯,也必须是弗兰,而劳尔,或许年纪大了真的会丧失信心吧。
“真正的踏实下来,把心往下放,让它落地生根,别那么飘。”劳尔抬手真的去捋了捋弗兰的后背,像是想要安抚这个刺猬一样的后卫扎出的刺,又好像真的动作轻柔地将他的心往下移动,“我没有再苛求你对俱乐部的付出,都到了现在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苛求这些呢,更何况你做的已经远远足够了。我是希望你把心彻底放下来,多信任信任你自己,是的我是让你信任你自己的实力,你跟这家俱乐部是平等的。甚至你可以转会,可是如今你对皇马却是不可或缺的。”
劳尔只是想告诉他,任何人都可以怀疑他的能力,但是他自己却不能自轻。哪个球星踢到弗兰现在这个地位,还会偶尔自嘲‘我有什么重要呢?’,他需要做到的是正视自己的重要性。或许只有在状态下滑开始自我怀疑的现在,劳尔才彻底看清了自信的重要性。
踏实下来,别那么飘。
自信点儿,抬头挺胸,你都已经是你这个位置上的第一了。
“你总觉得何塞是小孩子,可你和他谁不是小孩子啊?”劳尔把水杯往唇边靠,凉水顺着喉咙直通心肺,“他是长不大了,可你要快快长大啦!”
“我已经苍老成这个样子了!”弗兰梗着脖子直直看向劳尔,劳尔与他对视,视线却有些飘忽,弗兰不确定他究竟在看什么,“快了,就快长大了!”
“及时行乐,享受当下。我知道的,队长,而且我不怕孤独。”弗兰没有挪开视线,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他,诚如他所言,劳尔所说的大俱乐部的孤独他是不怕的,然而最后语气却有些不确定,“队长,你别哭啊!”
劳尔一怔,脸上笑还未褪就沾上愕然,他下意识摸了把眼,看着干涩的指腹骂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可弗兰眼里,他可不就是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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