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娘魂不守舍地做饭,陪着逛了街回来的梁二娘等人吃饭。
饭桌上,刘氏等人问谢二娘顺娘去做什么了,连晚饭也不回来吃。
谢二娘只得略显尴尬地回答说顺娘出去应酬了,说晚上不回来吃饭的,刘氏等人听了这才又继续吃饭。
吃完饭,照旧是谢二娘洗碗,只不过因为她魂不守舍,洗碗的时候就打碎了一只碗,去捡起碎瓷片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又把一只手指给划破了,她就掏出手帕子来把手指缠上,剩下的碗盘随便用热水涮一涮作罢。
喜家平时的晚饭都是在酉时初(下午五点多),现如今是秋天了,吃完晚饭,洗了碗,天色才暗下来。
谢二娘回房屋等着,盼着顺娘过一会儿能自己回来,那样一来,也显得顺娘得确只是应宋玉姐的邀请,过去教了她几个拿手菜,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然后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二娘不打算再跟顺娘计较这事,两人重归于好,继续过日子。当然,她愿意跟顺娘妥协,不代表她愿意跟宋玉姐妥协,谢二娘已经打定了主意,过几日就要回娘家去找自己娘想办法对付宋玉姐这个情敌的。
只不过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上灯的时候,顺娘还没有回来。
谢二娘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心里又气又急,直奔外院,去找到石头,把他叫到一边问话,问他晓不晓得宋玉姐住的地方在哪里。
石头一看谢二娘这架势,不太敢说自己晓得宋玉姐住在哪里,所以就开口说自己不太清楚。
谢二娘把石头犹豫的样子看得清楚,料定他一定晓得宋玉姐住在哪里,所以就说若是石头不说老实话,她这个主家娘子这就把他跟他爹给开了。
石头一听急了,心想,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虽然不明白东家娘子为什么要问自己宋玉姐住哪里,但听话听声儿,石头从谢二娘急吼吼的样子看,那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联想到东家今天没有回来吃晚饭,石头大概猜到东家估计是去了宋玉姐家里吃饭,这吃了晚饭到上灯时分都还没回来,不免会让谢二娘担心,害怕东家跟宋玉姐之家发生什么事情。
但石头觉得东家娘子担心什么也不该担心东家会跟那宋娘子之间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毕竟在东家还是个穷小子时,他就认识了东家。当时,那个宋娘子可是百般诱|惑东家,东家都没有贴上去,更何况现如今东家娶了妻,还发了家,石头觉得东家是更不可能跟宋玉姐有什么牵扯了。
所以,接下来,石头就试探着对谢二娘道:“东家娘子,小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二娘着急呢,一听就让他快说,石头组织了下语言,就把顺娘刚开始砍柴进城卖的时候,认识了宋玉姐,宋玉姐当时可是很瞧得上顺娘,顺娘若是贪图宋玉姐的美貌和钱财,都不用费神,就能娶了宋玉姐,人财两得。但那时候顺娘都没那么做,现如今娶了妻,又做起了不大不小的买卖,那是更不可能跟宋玉姐发生什么关系了。故而,他劝谢二娘放宽心,他说他这个外人是最看得清楚顺娘的心的,顺娘的心一定是在谢二娘身上,否则她不会娶谢二娘,石头认定顺娘是个极有分寸和主见的人,要说顺娘去见别的女人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还有可能,但是去见宋玉姐是绝不可能的。
听到石头说得如此笃定,谢二娘也犹豫了,想,自己不会真得是误会顺娘了吧,或者自己真得是太多疑了。因为听了石头说起顺娘从前还是个穷人时都经受了财大气粗又美|艳的宋玉姐的诱|惑,并没有沾染宋玉姐,那现在她跟自己成了亲,平时又万分|宠|爱自己,那是更不可能染指宋玉姐的。
只是,谢二娘到底不放心,毕竟此时天都黑了,按照一般人家吃晚饭的时间,这吃完饭也有一个时辰了,顺娘也该回来了,但她这个时候没回来,会不会是喝醉了,然后今晚留宿在宋玉姐家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谢二娘哪里还能等得下去,即刻推着石头去把驴车赶来,她这就要去宋玉姐家里接顺娘回家。
她想,万一顺娘喝醉了,自己不去接她,让她留宿在宋玉姐家里,顺娘跟宋玉姐发生个什么事情,那么自己跟顺娘的感情肯定要出现裂痕,她不晓得自己能否原谅出|轨的顺娘,也不晓得该怎样面对那种局面。总之,要真是发生了那种事情,她会觉得天都塌了,她所希冀的幸福也不会真有实现的那一天,以及跟顺娘曾经一起筹划的一切都成了泡影。她会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会想到死。因为爱上顺娘,选择跟顺娘这么一个女子成亲一起生活,她付出了全部的勇气和真心,要是没有了顺娘,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可以接受谁,不会再有真心可以交付谁。
石头见谢二娘在听了自己说的那些开解的话之后仍然要去宋玉姐家接东家,无奈只得去把驴车赶出来,载上谢二娘往甜水巷尽头宋玉姐平时住的那宅子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驴车就停到了宋玉姐的宅子门前。
石头跳下车上前去拍门,不一会儿里面就来了个小厮把门打开了,看见石头后,就问他找谁。
“哦,俺叫石头,是来找俺东家的,俺东家叫喜顺,下晌应宋娘子的邀来这里……”石头拱手后甚为有礼道。
小厮扫了石头一眼,又扫了停在门前的那驴车一眼,撂下两个字:“等着。”
说完,就重新关了门往内院去了。
坐在车上的谢二娘这才挑开车帘一角,仔细地打量眼前这所精致的宅院,方才那开门的小厮说了“等着”两个字,可见顺娘还没有离开宋玉姐的宅子,还在里头。
这会儿谢二娘心里充斥的都是怒气,她真得好想不顾一切地打进门去,见到宋玉姐之后就抬手给她两耳光,骂她不要脸,天都黑了,还纠|缠住自己的官人,不让官人回家。在外人面前,她不会不给顺娘面子,见面就跟顺娘吵起来,只是,回去之后,她一定要跟顺娘算账,罚她不许近身,若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就回娘家去,不理她了。
内院里面,宋玉姐刚才喝了一碗婢女端来的浓茶解酒,醉意消退了些。
跟顺娘喝了四瓶子玉液酒,她喝酒小口,不像顺娘因为在外面跟那些男子喝酒都是大口大口地喝养成了习惯,所以四瓶子酒下去,宋玉姐只喝了接近一瓶的量,不像顺娘喝得多,一个人喝下去了三瓶酒,以至于最后醉倒,趴在了饭桌上。
一瓶酒对开酒店的宋玉姐来说,算不得什么,她喝下去虽然也有醉意,只不过在让婢女煮了浓茶来喝之后,很快就没事儿了。
望着醉倒趴在饭桌上的顺娘,她想是该留顺娘在此歇宿一|夜,还是派人送她回去呢?
要是留顺娘在此过夜,尽管会让她去睡客房,可好歹顺娘在外人面前的身份是个男子,还是个有家室的男子,自己若留了她下来,外面的人晓得了怕是要传出许多不堪的言语。这种话,她倒是不会怕,因为外面的人若传她跟顺娘有染,她在一定程度上还巴不得呢。自从成为宋家正店的女东家,又是个守寡的美貌妇人,外面的人没少传过她跟那些到她酒店里面来吃饭的各种男子的闲话。若论跟别人传,还不如跟顺娘传呢,毕竟顺娘是她真心喜欢惦记上的人。
另外,宋玉姐想到,要是留顺娘在宅子里歇宿一|夜,顺娘那个爱吃醋的小娘子恐怕要发飙,还不知道跟顺娘怎么闹呢。
想起前几天去喜家恭贺乔迁之喜时,谢二娘接待她时说的那些话,宋玉姐虽然当时就给她怼了回去,但是若是让顺娘留宿一|夜,好好地气一气那个谢二娘,她觉得未尝不可。甚至,要是因此谢二娘跟顺娘感情破裂,两人最终分开,她也乐见其成。
谢二娘不是说什么没她的点头,自己就连妾都做不成,永远做个外室吗?
到时候,自己要让她看看,除非自己不想跟顺娘一起,否则,她可以取代谢二娘,成为顺娘的妻。
不过,她却不齿于用这种手段来破坏顺娘跟谢二娘之间的夫妻关系,她有自己的自信在,认为顺娘若有一天跟谢二娘过不下去了,也是她们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而不是因为自己参与到其中,破坏了她们的感情。
就好比她叫顺娘来家里教自己做顺娘会的拿手菜,也真得觉得是好吃,而且儿子那天在喜家吃了顺娘做的拿手菜回来之后,一直惦记着那回锅肉和熊掌豆腐,嚷嚷着要吃,她才写了信去给顺娘叫顺娘过来教自己的。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至于到喜家吃饭,谢二娘对她冷淡倒不是她想让顺娘教拿手菜的直接原因,因为她的自信心完全可以忽略掉谢二娘的敌意和冷淡,她依旧是认为,自己想去喜家蹭饭就可以去,谢二娘那小妮子不高兴就不高兴,自己用不着照顾谢二娘的情绪。
只是出于保护顺娘的目的,她不想让顺娘成为众矢之的。因为她知道顺娘这才搬进汴梁城里来,立足未稳,生意也没有做大,要是因为跟自己的牵扯招致这京城里面一些人的嫉恨,明里暗里给顺娘使绊子,使得她的生意受阻,家宅不宁,那就是害了顺娘了。
思及至此,在身边的婢女请示该如何对待顺娘这个喝醉的客人时,宋玉姐便开口:“去拧了帕子来给她擦下脸和手,然后送到外院去,让外院的小厮套车,送她回枣树街我租给她的家去……”
话还没说完,从外头进来一个婢女向宋玉姐禀告,说门外来了喜家的人,是来接顺娘回去的。
宋玉姐闻言便问来的什么样的人。
婢女答:“据开门的小厮说,来拍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是他赶了驴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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