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觉得自己快死了,身体烫的厉害,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那些他拼命想要忘记的画面。
那一年,他多少岁来着,不重要了,反正是个半大的孩子。已经住进克己园一年多了,蓝盈莹整天不让他出门,要求他背一大堆东西,日子那般枯燥,好在还有观言、游慈和游瑞三个人陪着,不然,他非要发疯不可。
观言曾经当过流浪儿,在街头巷尾听说了不少故事话本,这些都是游方不曾听过的,所以游方总是让观言给讲一些故事话本,给那段枯燥的日子添味。
那天听过一个有关结拜兄弟闯天下的故事,游方心生向往,便拉着几人一起结拜,游慈和游瑞打小跟着游方,加上年纪小,所以在游方的要求下,没多久就答应了,而观言却不一样,始终不同意。
最终的结果,游方和观言都被绑在柱子上,蓝盈莹不顾病体,亲自在一旁看着,让下人固定着游方的头,撑开游方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游慈和游瑞被推进挖好的坑中,一抔土一抔土地掩埋。
游方拼命地哭,拼命地求饶,然而蓝盈莹却始终不为所动,等到最后坑被填平,这才拢了拢臂纱,道:“方儿,这里以后就由你种些牡丹,若是种不好,我会再着意添些肥料。”
蓝盈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还带着病中的怏怏之气,说到肥料时,目光冰冷地看了眼绑在另一根柱子上的观言,又对游方道:“每个人都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没有能力前,就千万别做没有能力去做的事,不然,就要准备好承担后果。”
蓝盈莹去世的那一晚,照旧喊游方过去考校一日所学,也是那一晚,游方第一次完成了焚心的配置,就不见笑颜的蓝盈莹笑得极为开心,拉着游方的手,说了好久的话。
接着,便是让游方服侍着喝完汤药,汤药刚刚喝下,蓝盈莹便是一口黑血,染透了游方白色的袍子。
游方惊惶失措,蓝盈莹却依旧笑得宛如春风拂面:“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味毒,名为弑心,借由我这残身,为你所下,方儿你记着,这世间本最毒之物不外乎人心,成大事者,绝亲,绝情,绝友,所谋者,哪怕是至亲至爱,都可利用牺牲,唯有这样,你才不会有为人抓住的软肋,唯有这样,你才可以谋无所漏,计无不成,唯有这样,你才能真正为我蓝家复仇!”
……
就在这时,游方忽然感觉额头传来一股冰凉的气息,所有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睁开眼,朦朦胧胧中,游方看到一抹碧青色的衣衫,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娘!”
女子身体一僵,刚刚收回的手没好气地拍了游方的额头一下,然而游方已经再次昏睡过去,没有半点反应。
“臭小子,要不是看你重伤在身,现在又发高烧,我非痛扁你一顿,什么眼神,我有那么老吗?”女子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娇嗔,下一刻却又轻叹了一声:“也是个可怜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女子的神情稍显落寞,许久才缓过神,看着昏睡中的游方,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怎么就摊上你这个病痨鬼。”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拿起游方额头上的毛巾,在水里泡凉后,稍稍拧干,再次敷在游方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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