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玛也发现不对头,猛然间回转身,眼镜和白影的那双眼睛对上了,我清楚地看到他打了个哆嗦。
我跟着也打了个哆嗦,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奥古玛。试想一下,连见多识广名扬天下的奥古玛看到都能打哆嗦的人,该是多么可怕?
接着,我看见奥古玛的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马不知不觉间就停了下来,我记得我明明没有让它们停。
白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们,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冷,到最后,雪白坚硬的白霜从白影的脚下蔓延出来,蔓延到我们的脚下。
白影是个女人。我看了这么久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其实这个结论不好得出,白影浑身都裹在云雾般飘渺的白色纱幔中,这纱幔就好像有生命般始终围绕着她,将她的整个身体包裹其中,保护着她,支撑着她的身体,像神话中的仙女一般,在空中起伏摇曳。我企图看清她的脸,但最终却无功而返,只看见那双眸子里,充满了不食人间烟火气的飘渺和遥远。
我下意识感觉这是一个女人。因为我无法想象一个男人能够拥有这样远离尘世的气质。我甚至在想,如果能让我看清她的脸庞,哪怕是让我下一刻就死去也无所谓啊!
但是突然间,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并不是一个多么痴情的人,甚至于我对那些传说中生死不渝的爱情都是很反感的,总觉得那是唬弄文艺青年的玩意儿。虽然我在流浪的过程中也会唱一些“弹指红颜老”之类的靡靡小调,但我对此并没有一丝沉迷的意思,怎么现在会冒出这样愚蠢的念头?我还有理想未实现,我还要拯救全人类的福祉,维护世界和平好吧!
我猛地一咬舌尖,一丝剧痛立刻把我剥离了眼前亦真亦幻的美好,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刚才自己居然堕入了梦境。现在这个白影干干净净地站在我面前,只是一身干净素雅的白裙,再用白纱遮住了头发和眼睛下的脸庞而已,完全没有刚才所见到的神秘和飘渺。我不由得暗自警惕,估计眼前这个人不简单,至少会摄魂术之类的东西吧。
我刚转过念头清醒过来,那个白衣人的眼中立刻就流露出了微微的惊讶,她多瞟了我几眼,我立刻感觉到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白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飘渺如仙:“你对这个世界的背面了解很多啊,一定不是一般的赏金猎人,你是谁?”
奥古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而已……”
奥古玛在我心里的形象在那一刻崩塌了。
白衣人忽然嫣然一笑。是的,她没有发出声音,白纱还遮着脸,但我就是知道她笑了,那纯粹是一种感觉。白衣人笑道:“堂堂雪原之王奥古玛,什么时候成了无名小辈了?你总不会是看到我怕了吧?”
奥古玛恭恭敬敬道:“在您的面前,我就是一个无名小辈,这不是害怕,这是对您的尊敬。”
奥古玛居然知道这家伙是谁?白衣人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平静道:“佐伍格告诉你的?”
奥古玛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白衣人继续平静道:“佐伍格怎么说的?”
但好像就有一股无形的气场笼罩了下来,我立刻感觉到一座山压在肩上那么沉重,连胯下的黄骠马都摇摇晃晃。奥古玛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沉声道:“佐伍格他……没有细讲,他只是说圣王离开之后,这卡拉迪亚的高手就屈指可数了。我看您不像是其他的几位,所以猜到的。”
白衣人稍微点了点头,压在我肩上的气场忽然间就消失了。她看了我一眼,忽然又微笑起来:“这个人脖子上的,就是那个价值一百万的脑袋?”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太阳穴没来由地猛跳起来,我抬起头看向这双眼睛,刚想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份,就听到她说:“蛮好的,我借去玩几天。”
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了起来。当我从恐高和高速旋转带来的双重晕眩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身处一座悬崖峭壁下的平台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后面是一面垂直陡峭,毫无落足之地的峭壁。那个白衣人用一条纱幔挂在峭壁上,也不知道在这面光溜溜的崖壁上拴住了什么,她自己就那么轻盈地坐在纱幔上,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敢往下看,贴着峭壁坐下来。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直接说吧,不要这样折磨我!”
我其实知道她不致于伤我性命,如果真是为了那一百万而来的,这一路上她有一万次机会把我的脑袋摘下来。
白衣人轻轻叹息了一声,说:“这张脸我看得不舒服,拿掉它。”
我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衣人不理会我徒劳无力的狡辩,轻轻一挥手,那张花了奥古玛许久工夫的假脸就从我的脸上剥了下来。神奇的是,它居然是整个脱落下来的,就像是一张面具。
白衣人说:“奥古玛的手艺还真不错。现在看起来舒服多了。”
我苦笑着说:“看来我注定不能拥有一张帅气一点的脸。”
白衣人的眼神突然郑重了起来,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脸是你父母给的,你自己无权选择。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你骗我,我能感觉到的。”
我耸耸肩:“你问吧,我无事不可对人言。”
白衣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也是黑暗教团的吧?”
我当场被这句话给噎住了。虽然我出道以来,许多人都多多少少接触到了这句话的边缘,但却没有一个人直接问出这个问题,我立刻开始装傻,我说:“黑暗教团?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诺德人而已……”
白衣人突然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对老G说的那些鬼话么?第二个问题,你和老G是什么关系?”
我一愣:“什么关系?有选项的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毕竟从仪式上来说,我是他的拜把兄弟。但只不过是一个交易,或者说权宜之计,远远没有好到怎样的份上。”
白衣人的眼神锐利了起来:“只是这样?没有其他的了?”
我说:“没有了。”
白衣人说:“不要对我说谎,后果很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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