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四次了,这是斯瓦迪亚人第四次突破第二战线,又再一次被逆推回去。这么久的战斗中,只有第一次,第一战线还俱全的时候,斯瓦迪亚人蒙受了重大的损失,之后的三次冲击,斯瓦迪亚人的损失加起来还不如第一次那样沉重,那两千的重骑士已经失去了全部战马,以及三分之二的骑士,彻底变成了重装步兵,侍从骑士们也还剩下三四百人,但他们拿下了第一战线,斯瓦迪亚人的撤退休整,不必再退回到数百米开外,而只需要退后二十米,就能在易守难攻的陡坡高地上好好歇息,补充体力。如果不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所有的弩矢都用完了,所有的弩机都被打碎了,现在他们就能凭高射击对面的罗多克人。
但直到此时,克莱斯手下那一千斯瓦迪亚皇家骑士都始终没有投入战斗,这让阿拉的眼睛都仿佛要滴出血来。斯瓦迪亚皇家骑士不投入战斗,一个是戒备可能存在的伏兵,另一个,是留到最后,给他最致命的一击。皇家骑士可不用于普通的重骑兵,阵亡任何一个都是严重的损失。
而且,皇家骑士不动,就意味着阿拉无法得到援军。
此时的阿拉,第五弓弩大队已经全部拼光了;第二步兵大队,那些套着双层厚甲的铁罐头们也在前三次对抗重骑冲锋的战斗中彻底崩溃了。虽然在这场战斗中暂时消灭了对方的重骑这一兵种,但只是消灭而不是歼灭,至少有六百重骑只是失去了战马,变成了重步兵。而他的第二步兵大队却付出了一千七八百人的惨重代价,第二大队大队长阵亡!
现在,第二步兵大队已经临时和第三步兵大队合编为一个大队,可是即使这样,这两个大队加起来也没有满两千人的编制。
好在,他还有一千下马弩骑斥候的预备队没有动用,即使是第五弓弩大队全部阵亡在抢夺高地的战斗中,他也没有动用这只生力军,他始终在等待,等待最后的机会,等待斯瓦迪亚人皇家骑士启动时,从他们背后杀出来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重骑兵。忽然,有一匹无甲骏马,带着上面只披着一件白色斗篷和一领链甲衫的骑士从林区外飞奔而来,这名骑士浑身浴血,白色的斗篷上插着数只利箭,血污把原本洁白的斗篷染得红一块黑一块,污浊不堪。
骑士来到克莱斯伯爵面前,来不及见礼,便直接翻身下马,将挂在脖子上的信筒丢给了克莱斯,接着边抽搐着吐起血沫来。
克莱斯伸手接住了信筒,看也不看地上濒死的骑士,不到两分钟,那名骑士便结束了死亡边缘的挣扎,双腿一蹬,死去了。
克莱斯只是缓缓拉开了卷起来的羊皮纸,匆匆扫了两行,脸色忽然间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十分难看。
接着,他把那封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顺手从腰边拔出利剑,猛地朝对面的罗多克阵营处狠狠劈下。
伴随着利剑的劈下,那一千始终没有投入战斗的斯瓦迪亚皇家骑士,终于缓缓动了起来,一步一步,开始了向前的小跑。整齐的黑色阵线,如同从天上倾泻下来的夜色,滚滚向前。
马蹄声逐渐变大,逐渐变成了隆隆的雷声,敲打着地面,又好像一阵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阿拉的心上。
阿拉的心里,一时间既是放松,又是紧张,他似乎盼望这一刻很久了。
他挥了挥手中的双手剑,站到了步兵队列的最前端,所有残存的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的罗多克战士们,他们的脸色煞白如死灰,但还是紧密地站在了一起,肩膀靠着肩膀,把残破的橹盾插在面前的地上,高矮参差不齐的长枪架在盾牌上沿,指向斯瓦迪亚皇家骑士扑来的方向。
最后的决战,终于到来了!
阿拉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高声道:“我的罗多克弟兄们!能和你们并肩作战,是我,阿拉?斯图加特……”
“……一生的荣幸!”
帕拉汶城头上的火把,是平日里的十倍还有多,把整座大城,乃至城墙之下一英里之内的平地照的恍若白昼,数千,甚至上万民兵组成的驻军披着简单的皮甲,端着简陋的弩箭或长枪,占据了城墙的每一处垛口。
无克黑着脸回来了,说:“完全不行,那边的戒备太森严了,我们根本过不去!”
我捂着还不时渗出血水的伤口,看向对面恍如白昼的城墙发愣。
是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我的确没什么办法了。
就在这时,远处,哈伦哥斯堡方向奔驰过来一匹骏马,马上的骑士似乎唯恐不知,骑着漆黑的骏马,披着一件黑色的麻布斗篷,面容藏在斗篷的阴影里。
那名骑士很嚣张地直接从帕拉汶城下奔驰过来,立刻引起了城头的一阵骚乱和喧嚣,马上就有一片下雨般的弩箭飞射下来,似乎要把他像浇熄一团火苗一般浇熄掉。
就在我都认为他死定了的时候,那个骑士忽然探手,从背上拔出一把细长狭窄的长刀,雪雾蒙蒙的刀光一闪,射落到他头顶的弩箭就都化成了碎木屑四下分散。
无克大吼一声:“好!”
就是这么一刀之间,那名骑士已经离开了城头弩箭的射程,再没多久,便离开了城头火把的照耀范围,彻底隐入黑暗当中。
接着,几个喘息的时间,那名骑士竟然径直骑上小山坡,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了。
无克有些紧张了,他把背在背后的双头斧取下来搁在手里,随时准备动手。
但那骑士骑到半路,马忽然哀嘶一声,前蹄一软跪倒在地上,那名骑士似乎早有准备,身子轻飘飘从马背上腾了起来,落在了地上,接着继续朝我所在的方向飞奔过来。
德克士轻轻挥了挥手,周围的草丛里便传来一片上弦声。
我忽然站了起来。那名骑士已经到了很近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虽然月色朦胧,但我也清晰地认出了他来。我拉住德克士,说:“别紧张,自己人!”
我刚说出口,那名骑士便站住了,接着,掀开了头上的风帽,露出了那一头棕褐色的长发,我看清了他背上背着的那把长刀。
月轮刀!是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也明显看到了我,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一丝如释重负,接着,脚下轻轻一点,就从挡在我前面的无克的头顶翻了过去,落到了我身边。
看到我胸口那狰狞伤口在绷带上留下的血迹时,他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起来,仿佛一块坚冰,他看了看左右,平静对我说:“老大,是谁干的?我帮你杀了他!”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明明很平静,但我听进耳朵里,却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窟窿里。
我看到无克如临大敌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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