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时分,午后的烈阳依旧毒辣,似正发泄着夜晚的不满,把热辣的阳光狠狠地泼向大地。滚热的地面,停滞的清风,翻着泡沫的小溪,以及昏昏欲睡的不知名雀鸟,都在它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蓦地,山道上传来脚踏枯枝的声音,原本昏昏欲睡的雀鸟睁大了眼,似想确认到底何人会在如此天气下赶路。
只见转角处走来一袭白色身影,近了,原来是一个年老的僧人,身形枯瘦,眉长及腮,身穿月白僧袍,手拿降魔杖,脚穿凉草鞋,只是怪的是,这样的天气下赶路,他的脸上竟一滴汗珠都未曾见到。
只见他走到山道中间,忽地停了下来,对着北面念到:“又消失了,为何越近,感应反而越弱呢。”他便这样走走停停,似不断在确定方向,找寻着何物。
“喝,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正当老和尚走走停停的时候,一个髯须大汉从林中跳了出来,挥舞着一把尖刀,对着老和尚大声喝道。
于是便发生了一幕光天化日之下,强盗抢劫和尚的滑稽画面。
老和尚显然没想到会发生此事,怔了一下,还不及说话,那强盗便用刀身拍了拍自己的板寸头,自语道:“他娘的,真晦气。老子那么久没开过荤了,没想到竟然碰到一个和尚,晦气,晦气。”说完还连连往地上吐口水,似想把霉运都冲走般。
老和尚微微一笑,施了个佛号道:“施主,为何在此做强人?”
髯须大汉又呸了一声,道:“吃不饱快要饿死了,不出来做强人做什么。今天算我倒霉,碰到你这个老和尚了,想你也没什么财物,你快滚吧,免得老子晦气。”
老和尚并没抬步,只是继续施礼,道:“施主为活命而为之,本无可厚非,但须知众生皆平等,如若活了你而饿死了他人,施主又于心何忍。”
老和尚想是得到高僧,在此等情况下,换了旁人便逃也逃了,只是他本着佛心,想度化此盗贼。
髯须大汉似不耐烦,拿着尖刀的手一挥,道:“我管他谁死,只要不是我死就行了。老和尚,叫你滚就快滚,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忽地髯须大汉眼一亮,似有所发现般又道:“老和尚,你是出家人,必不忍心见人饿死。我见你手上那杖好像是镀金的,拿着也能换几个钱,要不你就当一回佛祖,把它给了我吧?”
老和尚低念声阿弥陀佛,又道:“佛祖当年曾割肉喂鹰,我又如何能和佛祖比较。只要你能活命,莫说是这杖给了施主你,便是我这身骨肉都给了你又有何妨。”
“少啰嗦,我要你这身骨肉做什么,杖快拿来。”髯须大汉嚷道。
老和尚一礼,道:“施主勿急,杖给你可以,但是施主需得答应老衲一事。”
“何事?”
“需得施主先说说,为何要在此当强人。”
髯须大汉一怔,似不曾料想到老和尚要他讲故事,挥了手上的尖刀,走到一旁阴凉处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似在回答又似在自语,但语气中悲伤之意渐浓,道:“我为何会在此,嘿嘿,还不是这世道,黑白不分,善恶不分,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狗屁。我本住在并州的一个小城里,上有老下有小,自身也在衙门当差,日子不算富裕但也过得舒坦……”
说到此处,似勾起心中恨意,狠道:“谁知那州令的儿子,看中了我家的祖屋,暗中放我到外地押送犯人,便派人来抢。家人反抗,竟被活活打死。我回来后悲愤万分,到上级告状,没想到官官相护,不但没把那恶少入罪,还冤枉说我押送的犯人跑了,将我以失职罪入狱。所幸我平时待人不薄,趁牢房换班之际暗中将我放出。我一气之下,把那恶少一家人统统杀死,为我的家人报了仇。被州令通缉追杀,才逃到了这里。老和尚,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死?”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相由心生,有因必有果,施主又如何逃得开因果报应呢?”老和尚喧了佛号道。
“老和尚,我已说了为何在此处,你快把杖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髯须大汉从石头上跳起,手上的尖刀指着老和尚。
老和尚把降魔杖往那髯须大汉一扔,道:“施主,你拿去便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头才是岸。老衲见你与佛有缘,佛度有缘人,施主可否跟老衲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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