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离开京城后,熙瑶下令严守宫禁,连依照惯例每月初一、十五宫妃家人入宫觐见都免去了,对于宦官出宫也严格限制,比上次允熥亲征时候还要严格。毕竟当时允熥下令太子监国但将玉玺交给了她保管,她还要带着文垣驾临乾清宫御事。
但有一件事情熙瑶实在割舍不下,在允熥正式出京前夕、她严守宫禁之前派人回自己的娘家,对父亲薛宁说道:“爹,一定要督促弟弟读书,过几日就是县试了,稍后还有应天府的府试,一定得过。”
是的,在她自己怀孕、允熥离京的时候还能让她念念不忘的就是她弟弟薛熙扬参加科举了。
这年头文武官员升迁倒也没有一定之规,一般人若是考不上进士、举人,去国子监一样能当官;只要允熥愿意提拔,当九卿之类的高官也有可能。
但薛熙扬身份特殊,身为正八经儿的外戚,为武将也就罢了,当文官若是不能正途出身,难免会有幸进的讽刺;熙瑶又坚决让薛熙扬为文官,所以薛熙扬必须考科举,至少考上举人才好入朝堂为官。
薛宁对于女儿的心思心知肚明,但他此时苦笑着对派出来传信的知易说道:“请回报皇后娘娘,我自然不会让煕扬懈怠。但,现在煕扬自己已经十分刻苦了,若是我再逼迫他,他该承受不住了。”
煕扬现在确实非常刻苦了。他和熙瑶、熙怡的感情很深,一直想像父亲和大哥一样在外朝显露出自己的本事不至于让外人讥讽他们薛家‘只不过是外戚’;熙瑶又劝说他为文官不为武将,所以他最近非常努力,只求县试、府试能够连考连捷,明年再安稳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薛熙扬对于自己能否考中秀才还是有把握的,这不是太难的事情;但是之后能不能通过乡试心中也没底。
到了八月二十五这一日,允熥正式离京的第二日,京城的附郭县——上元县和江宁县,在本县县令的主持下,同时举行县试。
明清两代的六级科举考试,后三级乡试、会试、殿试,不管是时间、考试内容、考试负责人、录取名额等都有一定之规;但前三级考试,县试、府试和院试规则就松散的多,除了主考人和出题范围有规矩以外,其它都没什么规矩,就连考试时间都是主考人自己选定。这两个知县大概是碰过头了,觉得这一天没什么事情,就约定这一日举行考试。
闲话少说,这一日一早天刚亮,两县县学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家住城外之人生怕迟了赶在开城门之时就入城过来等待。
申时初,临时调过来的巡警打开江宁县学大门,开始唱名和维持秩序。至于搜检另有他人负责,有一批礼部吏员负责从县试到会试所有的搜检工作。
听到唱名之声,聚集在县学门口的数百人向前挤去,生怕听不到自己的名字耽误了考试。巡警手持警棍维持秩序,好不容易才不让场面混乱起来。
唱名之人按部就班的唱名,不一会听到这人说道:“卫所军户薛熙扬!”
薛熙扬马上挤到前面,上去接受搜检。
普通老百姓听到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但在场的警察、礼部吏员和江宁县官员都心下雪亮:这必是当今陛下的正牌小舅子了!
这个时候可不是明末,就算是最顶级的文武官员也不会得罪外戚,更不必提他们这些小人物了。虽然搜检的吏员表面上看上去一丝不苟,但实际上已经防水了。
一旁维持秩序的巡警刘峰余则暗自纳闷:‘听说薛公子不是办理了上元县的户籍,要在上元县参加县试么?怎么会来江宁参加县试?’
薛熙扬第一次参加县试,不知道这些搜检之人是放了水的,以为一向如此搜检,心中还纳闷呢:‘听说科举搜检一向是最为读书人所深恶痛绝,怎么我觉得没什么?’
他通过搜检后走进县学,向内里望去,只见江宁县令岳忠绵在大门后面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高居而坐。
薛家之所以本来已经打算让薛熙扬在上元县考试但却忽然又将他转到了江宁县,就是因为担任县令之人。上元县令李贯现在已经是公认名声不好的人,薛家很担心李贯在薛熙扬的文章不足以考中的情况下录取他,使得他的功名受到争议,所以在考试之前紧急将薛熙扬的考试地点转移到了江宁县。
再向右看去,看到考场中的座位是临时安置的,露天而设。眼下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天气不冷不热,所以露天考试并不难受,与搭建考棚相比又节约经费。
先前领到的试卷上有考号,他又循着考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放下考篮,摆上答卷纸和笔墨砚台,薛熙扬虽然并不像一般考生一样将改变命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科举上,但他的心跳仍不自由主加快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的养神,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三通鼓声响起,薛熙扬从入定中醒过神来,睁开了双眼。有县衙主管文书的‘民警’(编制算在巡警中)举着一张牌子,在考场中来回走动,牌子上就是这次县试的考题。
县学只考两道四书题,并且因为是科举考试的第一关,只要县令或者知县不是心理变态,也不会故意出什么疑难问题。今日出得这两道题就很平常。
薛熙扬见到题目后,拿出一张自己准备的上好宣纸打了打草稿,然后文不加点,在试卷纸上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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