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幼年初出家时,也是在夏琼寺。曲结顿珠仁钦大师正是贫僧的启蒙之师。”
“哦,原来是大师幼年出家之处,那朕更要看一看了。明日就启程前往夏琼寺一观。”允熥笑道。
宗喀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有人插言道:“陛下,无论是中原佛教还是藏传佛教,都是佛教的一支。虽然藏传佛教全为大乘佛教,但我中原佛教自从唐代贞观年间玄奘法师西行取得真经归来后,也已经成为大乘佛教。既然都是大乘佛教,那也没甚区别,这夏琼寺也没什么值得看的。”
允熥都不用分辨声音,就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话。此时此地,敢如此对他这个大明皇帝这样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少林寺主持方正大师了。
是的,少林寺主持方正大师。允熥启程东归后,他也启程返回。他本欲与陛下一起行进,但允熥接到甘州城危急的消息后快马加鞭赶过去,方正年纪大了没法这么赶路,就落在了后面。不过之后允熥在甘州城待了几日,他也就赶了上来,于九月初十与允熥一起继续返回。
适才他说话的时候,先是充满敌意的看了宗喀巴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向允熥。
允熥明白他目光的意思,更明白他这样说话的意思。宗喀巴带兵解了甘州城之危,可以说救了肃王妃、徐妙锦和朱昀芷三个人的性命,立下大功,允熥这阵子又表现的颇为崇信宗喀巴,这让他非常紧张,因为不论藏传佛教还是汉传佛教都是佛教,以其中一个替代另外一个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对中下层的僧人影响不大,就算藏传佛教替代了汉传佛教,也不可能将这些僧人全部弃之敝履,大多数人都会被收编,除非某个人死脑筋自己不愿意。
但对于他们这些上层僧人就不一样了。当年蒙古人统治中原时期就有一阵藏传佛教十分兴盛,当时少林寺即使是中原第一大寺也难以比拟,日子非常不好过。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形,方正认为自己必须坚决的与宗喀巴作斗争。
而且允熥还知道,他之所以敢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话,仪仗的是自己在伊吾的‘神迹’。在无数人的见证下,连续降下数道闪电而劈不死,这样惊人的事迹让他不仅名声大噪,甚至被一些人视作佛祖或菩萨转世,从八月初二起就有络绎不绝的人去寺庙里拜访他,无数武将求他向佛祖祈祷保佑自己,并且大把的捐钱,一直到方正拒绝接受现金,让他们回去后把钱送到少林寺为止。
整个伊吾所有的百姓都信了佛教,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去请一尊方正开过光的佛像回家供奉,实在请不到他亲自开过光的,就请他的徒弟开过光的。
因此,方正本人也有所膨胀,才敢对允熥这样说话,即使仅仅是涉及藏传佛教话题的时候。
允熥对方正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方正大师,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藏传佛教与汉传佛教皆是佛教,又都经过了上千年的发展,各有各的长处。身为佛学大师,更应该吸取他派的长处,消除本派的短处。”
“陕西宝鸡法源寺的江心主持,朕在前往西北时曾经与之交谈,虽然朕不怎么懂佛学,但江心主持对朕的观念深以为然。不知方正大师如何以为啊?”
方正听允熥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满意,但自己该争的地方必须要争,正要琢磨一些婉转的话语,忽然想起一事,顿时浑身冒出了冷汗。他强迫自己冷静一下后才说道:“陛下说的不错,是贫僧谬误了。”
“既然如此,方正大师明日就跟随朕一起去夏琼寺看一看吧。”允熥又道。方正忙点头答应。
说过此事,众人各自散去。允熥也启程返回行在。昀芷十分好奇的靠上来问道:“皇兄,为何少林寺主持一路上一直与宗喀巴作对,甚至公然在皇兄面前?”
“可他既然这样做了,为何适才皇兄提起了陕西宝鸡法源寺的江心主持后就忽然认错不再说话了?”
“妙锦,你如何觉得的?”允熥转过头来问徐妙锦。
“夫君,昀芷妹妹,少林寺方正大师之所以一直与宗喀巴大师作对,大概因为害怕陛下以藏传佛教取代中原的佛教。这两者都是佛教,可以替代。”
“但皇兄并没有这样做的打算啊?藏传佛教,皇兄只是想向蒙古草原传播,不向汉地传播。”昀芷说。
“但是方正大师不知道。他只知道夫君这段日子颇为崇信宗喀巴大师,我又信了藏传佛教,所以十分担心。”
“原来是这样。但他后来为何在皇兄提到陕西宝鸡法源寺的江心主持后就认错了?妹妹记得昨日还不是如此。”
“这嫂子就不知道了。”徐妙锦说过这句话,转过头看向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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