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刀匠的,你替他留着吧。”说着,兵长从一侧取出了刀和弓弩隔着车窗递给了暗沙。
葬礼上,暗沙依旧保持着沉默,兵长走了过来,“小弟,半个小时后我还有个会,我得回去一趟……”“嗯嗯,大哥,你忙去吧,我再呆一会,陪他一会,没有我,这小子会寂寞的想死……”
“嗯,也是啊,这个你交给他吧,我先走一步。”
“好的。”暗沙接过了兵长手里的姓名牌,一个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姓名牌。
“好好的,兄弟。”兵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永不放弃……”暗沙点点头,眼神却很游离。
兵长向后摆了摆手,好像在和灵魂告别,走到了车旁,上了车子,打开了发动机,发动机的声音隆隆作响,向远处驶去。
“今天一名出租车司机死了,刀匠,末日巡逻队的一员,死于车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吗?浴血的一生最终像蝼蚁一样被终结,像落叶一般被丢弃在荒郊野岭,沾血的手最终被鲜血淹没,就像一张纸巾,清理完污垢被丢进纸篓里,不,绝对不是,远远不是。”
我们葬送了无数生命,可谁来安葬我们的躯体,谁来超度我们疲惫的灵魂。
暗沙看着手里的姓名牌,匕首。
暗沙开始掏自己风衣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姓名牌,牌子上刻得是骷髅头,他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他的手里,还有一个,是刀匠的,刀匠可能在临走前都么来得及戴上它,甚至都没看一眼。
“刀匠,祝你好运。”
暗沙转身离开这个隐蔽而安静的地方,那枚姓名牌,留在了刀匠的无字碑上。
“怎么,没有食欲吗?”
梦瑶当下了手里的餐具,嘴里咀嚼着食物,对着桌子对面的兵长说了一句,兵长显然没有食欲,用餐具搅着手里的食物迟迟不肯张嘴。
“嗯,没事,精神不大好,可能是最近晚上没睡好。”
“那就好轻松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尤其是过去……过去让人焦虑……”
“嗯嗯,没错,你说的对啊,我想我得好好休息了。”兵长放下了手里的餐具,用双手揉捏着自己的眼角,“对,亲爱的,无论过去怎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梦瑶笑着,把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兵长的双手。
“梦瑶,这周末让暗沙来咱们家里坐坐吧。”
“怎么突然……又提这些……”
“他一个人也挺……我朋友就这么几个,现在……”
“朋友?我们朋友很多,咱们在学校里认识的,你还记得我们在大学里的事吗?虽然好像已经过去几个世纪了。”
“当然,怎么可能忘记。”
“那……我们当时朋友那么多……而且大家都还在……当然我知道,很多同学已经没有消息了,他们……也许在别的安全区里……但是,我们还在,大家都盼着你回来,给你庆祝,为你这个战斗英雄庆祝,就这次吧,大家都来家里……怎么样?”
“当然可以,我当然想见他们,但是可不可以把暗沙……他是我唯一的……”
“不,是你是他唯一的朋友,我们从不缺朋友。”
“别这么说……”“我不管,你随意。”说着,梦瑶面部冰冷,显然是生气了,开始收拾餐具,准备结束晚餐。
“梦瑶,干嘛对他偏见这么大?”
“对,我就是对他有偏见,他让我恶心,让我害怕,他就像个怪物,不会言语,只会暴力和蛮横,为了所谓的追求信仰,他就像法轮功教徒,他在侵蚀你,在把你拉入黑暗,可你却还把他当作朋友,我就是不想这种怪物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的生活里,也许不幸福,也许不像辐射区里给你荣誉感和骄傲感,但至少,是我想要的,是稳定的,是安静的。”
说完,梦瑶径直走向了厨房,留下了兵长一个人坐着。
梦瑶在水斗前面清洗着餐具,钢丝球刷动餐具的声音比往日要响得多。
兵长走到了她的背后,用手搂住了梦瑶的腰,梦瑶没挣扎,但是嘴上仍旧故作生气地说着,“没用,别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花言巧语。”
“好了,亲爱的,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过去,也许……最近听到关于过去的太多了……那段日子,没我想的那样精彩,别生气了,我想那些同学了,周末,来我们家叙叙旧吧。”
“你……认真的……”
“没错,当然,我不会骗你,你不想,我不会强迫。”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还真要……唉,对不起啊,刚才我也……我不应该……让暗沙来吧。”
“什么?”兵长有点吃惊,“他也挺可怜的,也许我们能……帮他回到这里……你懂我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适应的那么快。”
“天啊,梦瑶,你可真是……都是我对不起你。”
兵长一把抱住了她,她笑了,“傻瓜……”两个人抱在了一起,紧紧的,感知着对方的温度,久违的温度。
果然我不适合白天出来活动,让我浑身不自在。
暗沙打开了房门,光线投进了暗淡的房间,房子不大本可以宽敞明亮,却因为他用窗帘遮住了阳光而显得阴森黑暗,就像曾经的住所一样,他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只有几丝光线从窗帘缝内投了进来,总之,还是可以看见东西的,并不是乌漆抹黑一片,那样,才真是怪物,我只是喜欢暗色罢了。
暗沙坐在了床上,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可是,总希望不是。
本来不必这样,但却是我咎由自取,丹妮,她没理由继续失望地陪着我。
没理由,谁也没理由,等你或是陪伴你,这不是气话,而是认真的。
刀匠走了,是真的,千真万确,车祸走的,是啊,天灾人祸,谁也改变不了,就像……
“就像瘟疫。”梦瑶躺在兵长的怀里,嘴里叨咕着,“也不是啊,辐射区里出来的幸存者不是没染上病吗?不会传染的,辐射造成的,不是细菌和病毒。”“可是……可是杨秋铭说是有可能的,他是医生,他说得没错的。”
“医生?杨秋铭也算……我记得在学校里有一次给你看病说得很严重结果是你……生理期……我见过医生,正经的医生,他名字叫刀匠,我见过最出色的医生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怎么又想起来这些?你还忘不掉辐射区吗?”
“没有,不过是说到这了,话说,我不是很赞同杨秋铭的说法,他没去过,他不了解真相,暗沙不会的。”
“可是,我和他说了暗沙的事以后,他说很有可能。”
“他说有就有?别闹了,我自己不清楚吗,我怎么没有?”
“他不爱见光,他晚上才出来。”
“有些人就是喜欢夜生活,当然,他不是,他只是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他绝对是正常的,相信我,我看得出来,他没区别。”
“但愿吧,他不会变成那些怪物,我真的见过,那些怪物……”
梦瑶睡着了,卧室里安静了,她在他的怀里,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那不是怪物,是夜魔,我们交过手。”
暗沙闲着无事,打开了灯,也是奇怪,他对灯光不敏感,却害怕日光,逃避白天,却喜欢在黑夜里开灯,也许这就是我和夜魔的不同吧。
他从风衣的怀里取出了刀和弓弩,刀匠只留下了这些,在世上走了一遭却只有这些,不过这确实符合他的性格,他一向如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又取出了一本书,书的边角已经有些破损,有些页码已经泛黄了,甚至还夹杂着血迹,书的名字《老人与海》,他就着灯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眼睛扫视着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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