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虚心地去问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发现食谱里最多的一个词是适量,请问适量……?”
被问的那个阿姨择着菜,笑了笑说:“适量,不就是合乎心意的量了。花了心思才能做得到。你平常可以多看看家主做菜啊。”
陆家人都知道陆返知在外头居住会自己做饭吃。
顾倾岚听了,就留下今日菜单,静默地退出去。
此长彼消,陆返知这些时日成了勤劳小蜜蜂,他父亲陆弘就闲了下来。所以顾倾岚过去陆家,三次总有两次是可以见到陆弘的。今天就见到了。顾倾岚出去,等待便当。
陆弘坐过来,跟顾倾岚聊天——都是些家长里短。
不过顾倾岚擅长冷场,总是说着说着就没了下文。
好在陆弘也习惯了,就说起其它:“倾岚,你有想过做些什么吗?”
在外人看来,顾倾岚一直没有什么事业,整日无所事事。假如只当他是顾倾岚,陆弘是没什么意见要发表的,但是如果当他是陆返知的伴侣,陆弘就颇有微词了。
顾倾岚倒是没有听出来,他只是问:“你说的什么,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陆弘就说起来:“虽然返知可以养你,但是大丈夫总不该没有作为,背靠大山坐享其成。”
陆弘给顾倾岚讲了一个故事。
是陆家一个先辈的故事。那个先辈有个非常喜爱的恋人,他花了很多心思才求到她,在她终于嫁给他之后,他让她不必再在外操劳,他可以养她。陷入热恋中的女人啊,当然听从了男人的甜言。她放弃工作和交际,为他洗手作羹汤。起先当然很好,但后来……经不住后来。
时日过去,男人觉得女人是靠着他养活的,就终于忘记她是自己费尽心思求来的无价之宝,终于将她看轻,将她冷落,将她化作家中可有可无的一盆无足轻重花。
顾倾岚点点头,有些懂了。
他说:“但我并不觉得我目前状况是你说的那样。”
顾倾岚细数了自己最近的账户收入。
前些时候,他与陆返知开诚布公,陆返知就为他办了一个这世界合法的身份,他因此就有了合法的账户了。顾倾岚这会儿看着自己的未来岳父,或者未来公公,或者随便什么——顾倾岚并不纠结这个问题,他看着陆弘,说起了自己近些时候赚到的钱财。
他并不说来历,只说数字。“在和陆返知同居之后,我赚的第一笔钱是五百万。”
陆弘听了,挑了挑眉。
“噢,纠正一下。”顾倾岚说,“是五百万零九十九块。”
陆弘当然会问起九十九块。
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假如一个大和一个小在一起,人们往往会注意小的少的那个,而非大的多的那个。好比如说有人在台上说话,台下九九九个人在笑,有一人却哭了,人们肯定会先问:“咦,那个人哭啥?”而后再问:“九九九个人笑什么,很好笑吗?”
顾倾岚当然会回答:“九十九块钱为陆返知买的巧克力。”
陆弘惊讶,“他不吃巧克力的。”
顾倾岚颇有些低落地说:“我知道。”但是陆返知一开始不说,并且将全部都吃了,他就以为他很爱吃那东西——陆返知欺骗了他的感官,嗯,骗过一阵子。
顾倾岚再说后来。
后来,他又赚了一千万。赚的是苏络的钱,不过这个顾倾岚并没有细说。陆弘也不问,他甚至不问是否合法,因为在他眼里,也没有合不合法的概念。
只要不被发现,就合乎道理和法规。
再在后面,就都是些零碎的研究发明之收入。有时候几十万,有时候百来万,反正就是那样,多不至至多,但少也不太少。陆弘说:“抱歉,你很不错。”陆弘发现自己看走眼了,顾倾岚跟陆返知在一起的时间,统共也才半年,却能以一己之力赚取这么多钱财,是真的难得了。
有钱人谁也不是多么看重钱财。
他们只看重钱财所能带来的安全感和所能维持的尊严。
不必担心贫贱百事哀,也不必焦躁因为贫贱而被任意的人看轻。
于是,这个中午顾倾岚与陆返知会面之后,就多了一件可炫耀的事情。
他说:“返知,你爸爸他说我很不错,事实上我也觉得。他真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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