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开车,一边听钟寄云讲述匪夷所思的风水大案,由博延天生的端正脸庞上半部分隐藏在遮阳镜下,连同对案情的反馈一同在面部切出半明半暗的曲折阴影。
“总是得有点目的,全市撒网布点,成本不低,这帮人肯定不是愉悦杀人犯。”
钟寄云隐瞒了一部分,并把跟风水玄学牵扯太深的内容用心理学偷换了概念,使它尽量以合情合理的解释铺展在由博延面前,提高他的接受度。她也没提到三千万。
由博延没说话,像是在专心思考她叙述里的现实与非现实,合理与不合理。有电话进来,他看也不看,粗暴地关闭了手机铃声和震动,署名老徐的来电不依不饶地点亮屏幕,闪光看得碍眼,由博延干脆把手机翻了个面,丢进置物格里。
沉默持续到开进临久住的医院才终结,由博延把车停好,没着急打开老爷车上的安全门锁,他取下墨镜放进上衣口袋,两侧鼻翼翕动,粗声粗气地问道:“这不是你一个人查出来的吧?”
讲完一段长故事的疲惫已有所缓解,钟寄云晃晃手机说道:“有线人提供消息,还有其他渠道。我可以把手上一些资料的副本给你,作为参考。”
屏幕随着她的晃动自动唤醒,通知栏有两个未接来电,数字形式显示号码并没有存进通信录。
由博延眼尖,扫了遍号码,眼睛里倏地闪过寒芒,在钟寄云尚未注意到之前,他低下头拔车钥匙,那号码他认识。
“寄云,你如果真的信任我的话,可以告诉我更多信息,很多事情不是你该承担的。”
钟寄云苦笑:“我老早告诉过你一些事情,你说我想象力太丰富。没错,我确实有点被害妄想,但我已经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哪些可以采用,哪些丢进垃圾桶,你有专业技能去分辨。要么你再把我带回警局,换几个同事轮番上阵,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信也信,不信也就不信,”
一番话混合明褒暗贬、挖苦再加上一点自嘲,由博延被呛得额头暴出青筋。他拉开车门,扑面而来的闷热空气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愈发显得呼吸困难。
“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在该说人话的时候说傻话呢?”
由博延“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车门,松开紧扣在脖子上的衬衣扣子。大片大片浓重的乌云悬挂在头顶,暴雨将至。
深深地吸了几口车外并不新鲜的空气,由博延坐回去驾驶座,低声说:“我调到刑警队之前,市局里一个退休返聘的副局长组建调查小组复查旧卷宗了,不过一直没什么突破性进展。副局为这些事儿带领调查小组加了快半年的班,但很多事件缺乏关键性证据,上头给的压力很大。实际上,因为没太多收获,小组很多成员被分配了其他主要任务,整个小组只剩下几名同事凭兴趣和少数疑点加班加点来继续做工作。所以……”
他握着方向盘踌躇了片刻,良久才接着说道,“隆汇大厦那两桩跳楼案发生前,副局请了个老教授,他也推算到了,像你那个小跟班一样。”
这段时间碰到的事情足以让钟寄云对意外状况的接受度提高十八个等级,虽然由博延的说法之前未见端倪,却未能使钟寄云深受摧残的内心掀起一丝波澜,反而有种预料之事终落定的解脱。
“我被调到刑警队,也真是托了你的福。”
由博延这时扭头看她,表情五味杂陈。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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