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在躲我吗?”
临久刚一坐下来,包还没来得及从肩膀取下,钟寄云就似笑非笑地问了这么一句。
“还当着何老板的面让我约他,你老板要气死了。”
临久讪讪地摸了摸耳垂,然后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端端正正摆出小学生坐姿。虽然低着头,眼睛却不住地往钟寄云脸上瞄。
钟寄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第一次见面时还是个那么容易受惊的小姑娘,躲在何殊寒身后像是求保护的小猫小鸟,那种在大都市里无所适从的瑟缩钟寄云在很多年轻人身上都见过,她自己年轻时也有。后来那些羞涩、卑微、胆怯在日复一日的工作生活中逐渐被城市雕琢打磨去,青涩的脸庞变得成熟,拖泥带水变成行云流水,人总要有脱离父母羽翼的那天,当心理年龄终于跟上社会身份,人也就真的长大了。
可是没有人像临久蜕变得这么快。她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主角,一夜之间打破任督二脉,跃龙门,从里到外焕然一新,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我们小时候一起生活过吧?”钟寄云啜了口大麦茶,“没多久,但是我有印象,那肯定不是假的。”
“寄云姐。”临久轻轻地叫了一声,眉毛中间皱起浅浅的阴影,那个羞怯的小姑娘又回来几分,但她一下子绷直了唇线,把那点稚嫩的气息全部收回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打算找机会告诉你。”
“哦?”
钟寄云一挑眉。
“没遇见你之前,我真的不知道。”
临久说得缓慢而又小心,一方面是怕词不达意,一方面又像是怀揣着令人遐想的秘密不愿全拿出来。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应该是六七岁的时候才被送到现在这个家。我上周日问过爸爸了。”临久顿了顿,接着说,“他们没打算瞒我,想瞒也瞒不住。”
钟寄云掐指一算,上周日刚好是父亲节,这孩子还真会找时间捅窗户纸。钟寄云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根烟叼嘴里。
不过小姑娘比自己勇敢,自己连问的勇气都没有,还找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露天餐台旁边是条人行道,有几个解开领带手里挂着西服的男青年经过,一高个青年过去后还晃着银灰色的打火机回头朝她示意。钟寄云笑着摆摆手,自己点着了。
钟寄云用没夹烟的拇指点了点太阳穴,说:“姐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得从头告诉我。”
“那天晚上跟你聊完,我就做了个梦,梦到了师父和师兄他们。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寄云姐,你跟我应该有相同的经历,醒了以后忘不掉的梦不是梦,是记忆。后来我们去申银,感觉就更清晰了。我们在大堂一进电梯,我就觉得会出事,还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日本人的脸。”
钟寄云缓缓地抽着烟,听她讲。
临久拿起水杯,一口气喝下半杯,然后舔舔嘴角的水迹,继续说:“我昏迷的时候,才摸着了点边。”
钟寄云记得那天,临久因为药物过敏突然陷入昏迷,把她吓坏了,都快打爆了何殊寒的电话。现在想想,关键时刻何殊寒只能做背景板的属性是从那时就奠定了基础吧。
“我很小的时候师门蒙临变故,师父失踪,两位师兄带我下山,出于某种原因,先把我寄养在大杂院里,后来选了一家老实本分的人,让他们抚养我长大。那家人就是我现在的父母。师门的变故为什么而起,又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师父给我传了《四经奥语》的口诀,为了保护我,大师兄把它封印起来,到时机成熟它会自己解开。这口诀跟防火墙一样,有危险的时候才出现,一点动静都没有。”
师门变故,神秘口诀,身世迷云,临久当着朗朗明月和红酒牛排的面,说得真顺溜。
钟寄云突然接不上话。虽然就自己的经历来说应该属实,但听上去太玄幻了。
临久的停顿是为了理思绪,钟寄云回不回应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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