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头子是不愿意放人的,两拨人对峙起来,帮沈妙言的那位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把生锈的大刀,和其他兄弟一起挡在她面前:“这位是咱兄弟的救命恩人,咱们没读过书,也干过不少恶事,可知恩图报,咱兄弟却是知道的!”
“格老子的,你们从京城逃难过来,别忘了是谁收留你们!为了这个小娘们儿,你们竟然敢同老子翻脸?!”
眼见着气氛紧张,沈妙言蹙眉:“别吵了!你们不就是要钱么,我有!”
那山匪挑眉,看见沈妙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玉簪,不由嫌弃:“你打发叫花子呢?这样的簪子,街上十文钱就能买一个!”
“这簪子做工虽简单,但用的玉石料乃是罕见的和田玉。”沈妙言说着,朝他翻了个白眼,将簪子举到他眼前,“你瞧这玉料通体雪白透明,摸起来有油脂感,非常的温润。这是上等的和田玉,假不了。”
山匪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接过簪子端详,最后狐疑地问道:“那……能卖多少钱?”
沈妙言打量了这十几个大汉,想了想,答道:“这簪子价值的银钱,大约能供你们吃一个月。”
山匪满脸不可置信,将簪子宝贝似的揣进怀里,瞟了眼沈妙言,忽然腼腆起来:“妹子,也不瞒你,其实咱都是附近村里的山民。你瞧着那湖水还挺清亮是吧,其实今年大旱,村里的水井都没剩多少水了,加上蝗虫过境,咱们种的庄稼都没了。咱也是没办法,才出来抢路人的银钱。”
沈妙言对他没什么好感,见他拿了银子也不再提将她卖了的事儿,便淡淡道:“我家公子要去扬州做生意,南边儿情况如何?”
“南边儿?”山匪连忙摆手,“你们可千万别去南边儿!除了扬州尚还算完好,周围全都遭了蝗虫!还有不少人,前些日子北上讨活路呢!街市上的粮食都被前抢购一空,官府又不肯开仓放粮,有些城镇,闹得厉害哩!”
见沈妙言白嫩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轻笑了声,解下挂在腰间的烟斗点燃,解瘾般吸了一大口,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大约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惨状!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沈妙言抬步帐篷方向走去,“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多谢提醒!你们抢钱归抢钱,以后也别伤人性命!”
那些土匪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她远去。
若能有出路,谁愿意抢钱。
不过都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沈妙言有自己的帐篷,可她不愿意一个人睡,便钻进了君天澜的帐子里。
帐篷比较简易,里面住一个人尚可,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君天澜躺在地铺上,睁开眼,小姑娘已经钻进了他的被褥里。
两沈妙言将一条腿搁到他的肚子上:“四哥,我刚刚碰到这里的村民,他们说,南方的灾情很严重,还有些人为了逃难北上呢。咱们又不会除虫,又不会降雨,去南边儿到底干嘛呀?”
君天澜偏过头,幽暗的光线中,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
他伸出手,轻轻给她捋开额发:“我不会饿着你,你只当过去看风景好了。”
心思被人戳穿,沈妙言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不得旁人受苦。看着他们没有吃食,我却吃着大鱼大肉,心里总过意不去。四哥,若到了扬州,我能帮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
君天澜感动于她的善良,凤眸更温柔了些,侧身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陪着我就好。”
沈妙言乘马车摇摇晃晃了一天,如今窝在心爱的男人怀中,便很快安心睡去。
野外的夜晚不比在国师府高床软枕,大山里的野兽叫声隐隐约约传来,十分恐怖。
然而沈妙言嗅着身旁男人身上冷甜的气息,还有自然的草木清香,竟睡得十分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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