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谁都瞧得出来,宣王今日心情很不好,那眉梢眼角像是淬了冰雪,尽管动作依旧优雅,可一举一动,却无端叫人瘆得慌。
桌上谁都不敢吭声,穆青河正盘算着怎么将这顿饭平平安安地捱过去,谁知自己的嫡女穆如意却不是个省心的,直言道:“不知这位沈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怎的昨日还跟着宣王爷,今日却成了寿王爷的身边人?”
她自打见过君舒影,便彻底被他的容貌吸引。
她曾与府中小厮有过苟且,早已沦为渭城嫁不出去的笑柄,自知配不上宣王爷,可如今见美人失意,自是生出护短之心,要同沈妙言争辩一二。
沈妙言还未回答,端坐在穆如意旁边的一名女子,轻声提醒她:“如意,食不言寝不语。”
沈妙言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但见她生得面色苍白,发髻作妇人打扮,呼吸之间却甚是孱弱,俨然是久病在身的模样。
她想起昨夜在花园里听到的筝声,君舒影说是缠绵病榻的少妇弹的,莫非,就是这位女子?
她将目光投到君舒影身上,对方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只是眼底却流转着淡淡的得意。
她心中好笑,朝那女子感激地微微颔首,便低头继续用膳。
用罢早膳,君天澜将沈妙言带回院落,让她乖乖待着,他要去明光寺一趟。
沈妙言也想跟去,可他说有要事拜见明光寺高僧,带着女眷不方便,再加上途中恐有危险,硬是不让她跟去。
她倒也不强求,央了他带好吃的斋菜饭团回来,就放他离开了。
君天澜走后不久,君舒影过来找她,笑眯眯道:“既然他走了,咱们继续去城中找人吧。”
沈妙言望了眼被她放在窗台上的莲蓬,点点头,随他一道跨出院子。
两人穿过长廊时,沈妙言瞧见早上帮她解围的那名女子正迎面而来。
见到两人,那女子连忙屈膝行礼:“臣女给宣王殿下请安!”
“免礼。”君舒影姿态随意。
沈妙言见那女子身后的丫鬟果然抱着把筝,不由笑道:“昨晚宣王爷与我逛贵府花园,听见有人弹筝,那曲子弹得极好,想来便是姐姐弹奏的了,真真是绕梁三日不绝呢。”
“沈姑娘谬赞。”那女子正要笑,却禁不住以帕掩唇,重重咳嗽了几声。
待她咳完,沈妙言余光望去,那帕子上竟是一滩血污。
女子无力地扶住身边侍女的手,虚弱地朝君舒影行了个礼,“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她走后,沈妙言回头望了眼她的背影,不由感慨:“正所谓天妒红颜,我观她面相,怕是活不过几个月了。可惜这等有才情的女子……”
君舒影摇开把紫竹骨折扇,浑然不在意:“她是穆府的私生女,名为穆娉婷,自幼流落在外。后来许是觉着姑娘家将来长大了还能做联姻之用,穆青河才将她接回府中教养。五年前,她嫁给渭城首富钱缙冲喜,可惜钱缙到底没能活下来,不到半年就去世了。钱家无后,财富尽都被穆青河霸占。她如今蹉跎府中,怕也是孤单等死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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