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应了声是,命人抬起竹筐,离开七星楼。
翌日一早,沈妙言盯着染上墨汁的衣裳,半晌说出不话来。
良久后,她蹙着眉尖,嫌弃地继续洗衣裳。
墨汁很难洗掉,她独自在后院洗到深夜,才总算把那筐衣裳洗干净。
双手早已在水中泡得肿胀,她饥肠辘辘地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双手呵气。
连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单膝蹲下,随手扯了扯那几件衣裳,“那下人不懂事,已经被我打发了。辛苦姐姐。”
沈妙言淡淡道:“分内之事。”
连澈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眼睛里都是讨好:“鬼市的烤鸡,尝尝?”
沈妙言接过,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连澈抬手替她捋起额前的碎发,不答反问:“明日就是炉山初试了,姐姐可有想好如何应对?”
这动作,带着几分亲近和暧昧。
沈妙言避开他的手,“我说过,自有主意。”
连澈唇角嘲讽地勾起,却又很快把自己不悦的心情藏起来,很是无辜地开口:“我不过是心疼姐姐……”
“你若真心疼我,何必故意把墨水洒到衣服上?”沈妙言面色微寒,“这些墨水泼洒的如此均匀,怎么可能是下人不小心打翻砚台弄的?你真以为,我还是当初楚宫里那个天真的傻瓜吗?!”
连澈垂下眼帘,“姐姐不再是当初的傻瓜,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奸细。姐姐若愿意忘了君天澜从头开始,我倒也愿意做姐姐的依靠。”
“沈连澈,你是我弟弟。六年前是,六年后也是。”
她说罢,径直离开。
“弟弟?”连澈在她坐过的小板凳上坐了,嗅着空气中的皂荚清香,笑得冷讽,“我从来就没承认过,我是你弟弟。”
第二日,天还未亮,李富就带着十几个打手,赶鸭子似的把上百女奴赶起来,并不曾给她们任何吃食,用长绳把她们的双手捆了,领着往炉山而去。
四周,鬼市里打扮各异的人夹道围观,也有手贱的男人,笑嘻嘻往这些女奴身上揩油。
路过七星楼时,沈妙言抬起头,看见顶楼上,那个盛妆华服的美人仍旧微笑着俯视鬼市,俯视她们这些女奴。
尽管隔了很远,可沈妙言却莫名觉得,她的笑容带着阳光的味道,仿佛是在鼓励众人勇敢地活下去。
正出神间,她忽然察觉到有怨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回望过去,只见沈月如站在人群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无声地对她说了几个字——
“去死吧。”
是这三个字吧?
她收回视线,沈月如,会在炉山做什么手脚吗?
炉山说是山,其实是地下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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