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窗上嵌着透明琉璃。
沈妙言晕乎乎趴在窗弦上,朝外面张望。
初冬的夜,外间风雪极大,连廊下的红绉纱灯笼上,都积着一层薄雪。
她打了个酒嗝,对着琉璃呼出一口热气。
君天澜正与她隔着花几吃酒呢,见她跪坐在软榻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窗户上,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栽倒在地。
于是他放下酒盏上前,轻搂住她的腰身,“妙妙这是要做什么?”
沈妙言对着琉璃呵出许多气体,那面琉璃窗已是白蒙蒙一片。
她又打了个酒嗝,娇娇气气地伸出一根纤细如玉的食指,“嘿嘿”两声,就开始在铺着一层薄雾的琉璃窗上写字。
君天澜望着她的食指上下翻动,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写了她与他的名字,中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把戏,还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儿。
“呼……”
沈妙言大力搭上君天澜的肩膀,好兄弟似的凑到他脸前,“君天澜,等这边的事儿了了,咱们就回镐京,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
君天澜见她额前的碎发都耷拉下来,于是伸手给她把碎发理整齐,笑意温温地应了声好。
沈妙言把他搂得更紧些,仰头望向琉璃窗外的落雪,“四哥,从前在楚国时,你就总说等楚国的朝堂安定下来,再与我好好在一起。后来楚国的朝堂安定了,你又说要回镐京,等镐京的事情都安定了,再与我在一起……”
烛火静谧。
雕窗外,铺天盖地的落雪格外宁静祥和。
沈妙言小脸酡红,一双琥珀色眼眸亮晶晶的,却又透出几分茫然,仿佛盛着蜜色的酒酿。
她的唇瓣很红,氤氲着湿润的雾气,像是晨起被水雾打湿的花瓣。
她砸吧砸吧小嘴,声音极轻:“后来你终于成为大周的皇太子了,却又说要等到天下平定,才能与我好好在一起。”
君天澜垂眸看她,暗红色的狭长凤眸透着深邃的复杂。
沈妙言歪靠在他肩膀上,“可是,四哥啊,这天下,又有哪一日能够真正安稳呢?你总想寻个好时机与我在一起,但我更想每时每刻都与你在一起。既已是夫妻,无论祸福,都该一起承担的,是不是?十二岁那年,我的命是你救的。只要与你在一起,生或者死,我又怎会害怕呢?”
君天澜始终沉默。
片刻后,他望向窗外的落雪,眼底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偏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再也不会了。”
沈妙言反勾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唇瓣,直接贴上了他的唇。
辗转反侧片刻,在君天澜想要进一步时,她忽然离开他的唇,鬼灵精似的含笑跃出软榻,轻盈落在不远处的圆形地毯上。
然而,她脚上的绣花鞋却在跃出的瞬间飞了出去。
沈妙言轻呼一声!
君天澜以为她要摔倒在地,紧张地站起身就要去扶她。
然而少女盈盈一折腰,优雅轻盈地在地毯上摆了个飞天舞姿。
灯火下,绣花的裙摆与宽袖飞扬,好看得不得了。
君天澜默默停住步伐。
沈妙言喝醉了,翘起兰花指,小脸上眉眼弯弯,“四哥,我与那陈嬷嬷学了很久的赵舞,我跳与你瞧?”
说罢,竟果真在寝屋中跳起了舞。
君天澜慢慢退到窗边软榻上坐了。
他把酒坛里剩下的酒酿倾倒进七只酒盏内,随手拿了根象牙箸,慢条斯理地敲击起酒盏边缘。
因着酒盏里的酒液深浅不一,所以敲击起来时发出的清脆音调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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