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风太大,落在他掌心的雪花,倏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雪茫茫。
镐京城的灯火一望无际,有人心心念念追求从未得到过的爱情,也有人朝朝暮暮,都在试图弥补重拾被自己舍弃的爱情。
幽静偏僻的巷弄内,身着青袍窄袖缎袍的男人,独自撑伞而行。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座小院前。
院门紧闭,里间透出些微灯火,可见这小院的主人,并未睡着。
他叩了叩门。
“谁呀?”
里面传出少女略带沙哑的嗓音。
她应是染了风寒。
门口站着的李秀缘沉默着,并未回答。
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很快,里面的人打开了门栓。
四目相对。
凤樱樱戴着顶软帽,残留着鞭伤的小脸露出些微惊慌,旋即不顾一切地掩上门。
却,
被男人先一步阻止。
他手扶门框,以蛮横的姿态,不顾少女反对,径直踏进了门槛。
环顾四周,但见院落的布置一如从前简朴,那棵樱花树积了霜雪,在檐下灯盏的映衬下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他沉默着踏进里屋。
凤樱樱站在院子里,双手难堪地揉了揉裙摆,不知所措地跟了进去。
里屋点着炉子,倒也还算暖和。
绣架就在炉子旁边,上面搭着绣了一半的枕套,针线精致,鸳鸯交颈的图案栩栩如生。
李秀缘冷眼看着,余光扫了眼跟进来的姑娘。
只见她的十指,比从前要粗糙许多,隐隐可见结茧的针伤。
而她脸蛋上的竹鞭伤口尤其刺目。
不知所措的茫然姿态,莫名令他生气。
凤樱樱注意到他不善的目光,纠结半晌,才轻声道:“你,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走,我,我怕你夫人知道了,又责怪我。”
大晚上的,若是给卢金枝知晓小和尚来了她这里,怕是要活活扒下她一层皮!
可李秀缘丝毫不曾顾虑过她的感受。
他随手从绣架上扯过那只枕套,盯着上面刺绣精致的鸳鸯,嗤笑出声:“凤樱樱,你便只有这点儿出息吗?”
不明所以的话,满含嘲讽,令凤樱樱慢慢红了眼眶。
李秀缘瞥见她哭,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他攥紧枕套,又盯了眼她带伤的双手,冷声道:“从今往后,不许你再绣这些东西!”
凤樱樱越发茫然无措。
晶莹的泪珠子从眼睛里滚落,她抬袖擦了擦,哽咽道:“小和尚,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了,你把枕套还给我好不好?你知道我没有旁的本事,我只能绣这些东西换银钱……你不让我绣东西,难道要我活活饿死吗?”
带着泪腔的话语,已然染上控诉。
李秀缘攥着枕套的手,忍不住收紧。
胸腔里,不耐烦的情绪越来越浓。
他,厌恶看见这个女人哭。
他盯着凤樱樱的眼泪,厉声道:“别哭了!”
一声厉喝,却叫凤樱樱的眼泪掉得更凶。
李秀缘越发焦躁,秀丽的剑眉深深皱起,最后,竟直接当着凤樱樱的面,把那件快要绣完的成品枕套给扔进了炉子里。
火舌一窜而起,不过眨眼,就将精致的缎面枕套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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