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瞳闻讯而来,深深看了陈暮一眼,继而转身去回禀魏化雨。
魏化雨正带着鳐鳐一同阅览奏章,闻言,眼皮也不曾抬,只勾唇笑道:“深夜露水寒凉,本就伤身至极,兼之今夜大雨,贵妃连伞也不撑,莫非是要冻坏她自己不成?去,给她撑把伞,送她回蜜玺宫。”
锦瞳应了声“喏”,正欲退下,却听得殿外雨幕里传来大喊:
“皇上!您莫要遣个奴婢出来回话,臣妾抱着诚意而来,您身为男人,便是劝臣妾离开,也该抱着诚意亲自与臣妾说不是?!魏北男人的君子风度,不正是如此吗?!”
她大约染了风寒,说话间嗓音极为嘶哑。
语调里,更是蕴含着歇斯底里的悲哀与绝望。
魏化雨抬眸,缓缓合上奏章。
他起身,竟果真依言,朝殿外而去。
鳐鳐从不曾见过这等阵仗。
中原的姑娘,就算非常欢喜一个男人,也绝不会这般嚷嚷出来,弄得大庭广众无人不知,丢尽女儿家的脸面。
可是在魏北……
女子是有权利堂堂正正欢喜一个人的。
她起身,小心翼翼躲在殿门后,朝雨幕里张望。
只见陈暮衣裙湿透,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簪歪钗斜,几缕鸦色长发紧贴在面颊上,越发显得那张脸蛋苍白憔悴。
她仰着头,同魏化雨对视。
魏化雨俊脸平静,缓声道:“贵妃身体原就不好,这样大的雨天,便是有事,遣个奴才告知朕即可,何必亲自跑一趟?”
“有些话,只有当面告知皇上,才算郑重。”
陈暮盯紧了他,眼神里皆是坚定,“自打入宫以来,皇上从不曾宠幸过臣妾。唯一的一次亲近,还是在臣妾遇险之时发生的。皇上日理万机,大约那一次的亲近,不过是惊鸿一现,转瞬即忘。可是与臣妾而言,却是此生里难得的温暖。”
雨声潇潇,透骨生凉。
可是她的声音,比夜雨还要凉。
她自幼长在陈府,父兄皆是野心勃勃之人。
之所以培养她,亦不过是拿她做上位的踏脚石。
这些,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
也曾灌了迷魂汤般欲要为家族效力,也曾早早对魏化雨产生过杀意……
可所有的恩怨情仇,在对这个年轻帝王产生爱慕的那一刻,皆都烟消云散。
她无法克制喜欢他。
“这两年,臣妾身在后宫,清清楚楚地知晓您是如何治理江山的,是如何平定各地叛乱的。臣妾欢喜您,不只是因为那一次偶遇,更因为您的赫赫功绩!女子慕强,魏北姑娘更是如此。小暮今夜斗胆前来,只想问皇上一句,此生,您果真不能如待魏文鳐那般待我吗?”
她站在雨帘里,身姿挺拔。
她仰望着魏化雨。
刚刚的话,是她所有的诚意。
她把她的真心剖出来给他看,只求他能以同样的真心,堂堂正正地接受她,或者,拒绝她。
魏化雨面无表情,仍旧淡漠地俯视着她。
半晌后,他唇瓣轻启:
“贵妃今夜可是喝了酒,怎的突然说这些?锦瞳,送贵妃回宫。”
语毕,转身往承恩殿踏去。
不等他踏进殿槛,就听得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响!
鳐鳐盯着陈暮,惊诧地睁圆了眼睛。
这个女人,竟然自毁内力!
血液从她白皙的额角蜿蜒滚落,与雨水混合,顺着下颌滴落在汉白玉石砖上。
陈暮凄然惨笑,“听闻皇上欢喜娇弱的姑娘,臣妾自毁十年内力,可能博得皇上一成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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