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老庄主抽抽嘴角讽然道:“你是白痴吗?老夫哪句话听着像称赞你了?”又朝公子墨道,“亏你还将这么个矫揉造作的蠢妇当作宝,要我早就休了!连这么简单的奚落话都分辨不出,还能指望她做什么?成天戴着个帷帽就,走两步就喘不过气,能帮得上哪里?”
素绾暗叹一口气——果真不讨喜。
公子墨笑回道:“这就不劳夕老庄主操心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惊尘既属意娶她,那就必有其过人之处。智否愚否,只要惊尘心悦,其他的都不重要。夕老庄主您当初不也如此?”
夕老庄主无法,转而又要求道:“那你就把她送走,自己留下。老夫还有急事要同你商量。”
公子墨摇头拒绝:“夕老庄主,我们夫妻二人一体。您不认我夫人即不认我。所以惊尘还是一道离去的好。”说着便要迈步。
夕老庄主忙喝道:“你敢!”
公子墨恭敬地告了句“恕罪”,便毅然决然的往前走去。
夕老庄主咒了一声,倏地出掌袭向公子墨。公子墨回身接下,二人便打了开。一时间呼声啸啸,掠影飞升。几个轮回后,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夕老庄主凉凉地用金叶片抵着他的脖颈道:“如何?乖乖跟我走吧。那个女人就让你那些手下去处理好了。”
正自得意间,被制之人猛地身形一动,竟脱离了他的掌控。望着指间瞬间染血的叶片,夕老庄主又惊又怒地骂道:“墨君逸!你个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是不是!”
公子墨无所谓的拿出帕子拭了拭颈间的血,道:“当初被你设计受那般重的伤都死不了;如今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夕老庄主闻言一滞,瞬间软了气势,故作不在意的转过头不看他。
素绾担忧地走到公子墨近旁,抽出帕子细声询问道:“夫君,您还好吧?不若,不若就先让妾身去客……”“栈”字尚未出口,便在他直直的目光中顿然住了嘴,讪讪地垂首道:“妾身僭越了。”公子墨不语,素绾暗暗咬了咬唇。
夕老庄主见状嘲弄地道:“这么点小事便退缩了果然不堪大任!惊尘,我劝你还是尽早休了吧,省得日后给自己增添麻烦。”
公子墨无喜怒地说:“多谢外祖挂心。因着是新妇,难免会有不当之处,也是情有可原。夫人聪颖*,假以时日必定不同。”
***素绾听了不知怎的只觉心中堵得紧:他的意思是不满自己没有“以夫为天”?抑或是没有和他共同进退?若是前者还可解,但若是后者……她真不知该给什么说辞。担心他被夕老庄主所伤?明摆着不可能;怕他为难?妥协之后岂不更为难?这样的是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要是她今日真独自去了客栈,恐怕这辈子都别想进龙啸山庄的大门。也给了夕老庄主名正言顺塞人的余地。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墨氏仆从看着,回去之后又拿什么立威执权?越想越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真被夕家的排场震慑住了?怎的就说了这样不计后果的话?还是没有亲人在后她便乱了神?不对,她根本未想到这些。她只是……只是被那一抹红刺恍了眼,一时无措才……***
夕老庄主见二人不语,哼了哼道:“怎么?都哑巴了?”顿了顿又对着素绾道,“这样吧,看在惊尘挨了一记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若能通过老夫的考验,就认了你这外孙媳妇,准你进我山庄大门;若是不能,你便自请下堂,让给我相中之人如何?”
素绾忙望向公子墨。
夕老庄主不耐地道:“女娃子,老夫问你话呢!你瞧他作甚?”
素绾恭顺地道:“回夕老庄主,妾身不能擅自做主,需征得夫君的同意方可回答。”
夕老庄主咕哝了句“你们官家人就是麻烦”,继而转向着公子墨道:“惊尘,你的意思呢?”
公子墨道:“既然关乎夫人自身,那还是交由夫人自己决定吧。”
夕老庄主立马对她道:“甭废话,接不接受一句话。老夫告诉你,机会只给一次,‘过了这个村再就没这个店了’。日后任你如何奉迎,哪怕墨言两家宗主来说,老夫也再不会松口。女娃子,到底怎么说的?”
素绾摸不出公子墨的意思,只好按着自己的考量道:“回夕老庄主,若是按着您方才的说法,恕妾身不能接受。”
夕老庄主听了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素绾平静地道:“回夕老庄主,妾身不接受您的提议。妾身与夫君业已成了六礼,告了先祖,妾身就是名正言顺的墨家妇。若因着这样的理由贸贸然下堂,不仅是对这门婚事的不尊重,更是对墨言二氏,对夫君及妾身自己的不尊重。妾身不孝,不敢做此有辱先祖,荒唐至极的行为。还请夕老庄主理解。”***
公子墨勾起唇角。
夕老庄主听后一愣,随即不快地道:“你这女娃还真是牙尖嘴利,能言善道。冠冕堂皇了这么多,就是不敢接受是吧?那好,你就回元阳去吧!别到我这儿来!”
素绾忙道:“夕老庄主切勿动怒。”随即又柔和地道,“若是因着夫君,妾身固然是坚决不同意的;但若是夕老庄主不放心妾身,想指点指点妾身,妾身却是求之不得的。”
夕老庄主皱皱眉:“少跟我绕来绕去。一句话,到底接不接受?”
素绾不卑不亢地道:“回夕老庄主,妾身接受。前提是收回后边之言。若妾身不能令夕老庄主满意,妾身甘愿当众受罚,但绝不下堂。还请夕老庄主见谅。”
夕老庄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受罚?若要受罚就得按着我们江湖的规矩来,可不兴你们世家那一套写几个字,抄抄经文什么的。你确定受得住?”
素绾颔首:“一切均由夕老庄主做主。妾身绝无半句多言。”
***夕老庄主沉默了良久,猛地一击掌道:“那好!就按你说的。不用下堂但需受罚。”到时候只要一讲受罚的内容,还不照样跪地求饶。然后自己就可趁机提要求,让她下堂,岂不便宜?哼,还想跟他斗,做梦!不过自己那个外孙是怎么回事,怎的一句话也不说?他就那么相信这女娃,肯定她能通过考验?还是根本未对她多上心?这样最好,自己解决起来也方便些。***
*** 飞花在旁摇头——夕老庄主真是太大意了。夫人分明句句漏洞。甚至连提都不提进山庄大门的事,过后这一茬要怎么是论?到时候既不下堂又能进山庄大门,他再不承认又如何?还有公子在旁他真的能罚得了?而且是当众。老庄主啊!你确信你能当众罚一个没有武功,又娇弱的女子?确信有人替你执行?唉,醉心武学的老庄主在谋算上怎的算得过见惯勾心斗角的世家小姐。怪不得公子敢这般不惧的带了来。原来是早有远见啊!希望老庄主待会儿莫要太过生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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