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并未见过陈娇,但她见过流年。在厌次的时候,她受了剑伤,当时就是流年给她诊脉开药的。她记得秋蝉说过,流年的主子是和太子有婚约的陈娇翁主,所以,当她看到流年的时候,便清楚眼前这个和东方朔一同而来,还女扮男装的姑娘是当今皇后。
到了酒肆的隔间,念奴娇便恭敬地向陈娇行了礼,谢过了她之前的救命之恩。
陈娇先是疑惑,待听到救命之恩的时候,才想起流年曾为她治伤的事情:“爰姑娘好眼力。”
她没有叫念姑娘,也没有叫海姑娘,而是叫的爰姑娘。如果陈娇没有记错,刘彻曾经和她提过,念奴娇的父亲是景帝的时候被厌次侯刘信诬陷,最终满门抄斩的大将军爰类。
念奴娇自然也是姓爰的。
陈娇做主点了两道小菜,待小二退下之后才开口道:“我很好奇,如果今天我没有出现,窦彭祖无疑是出价最高的,你打算怎么办?陪他喝酒?据我所知,窦彭祖可未必会满足于几杯酒。就算你是卖艺不卖身,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你在厌次已经不是已经深有体会了吗?还是……你觉得这一次彻儿依然可以赦免你?你不觉得你之所以能够做出这么赌气的行为,敢做出这么赌气的行为,不过是因为仗着真的有事了彻儿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心理吗?你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
念奴娇重重地放下酒杯,语气有些不悦:“这就不劳娘……”
“这里只有陈公子。”陈娇纠正了称呼,又话锋一转,“我承认我话说得不好听,可是我想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是实话。教坊不是久留之地。但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先住下。”
“哪里?”
“馆陶公主府。”陈娇转头看向东方朔,“依先生所见,这地方怎么样?”
东方朔一语就点破了陈娇的打算:“陈公子是要一举三得?”
“差不多。”陈娇完全不打算否认,“爰姑娘住在馆陶公主府里,一来比教坊安全,二来在你搞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前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三来嘛,就是我的私心了。怎么样,接受我的提议吗?”
“不知道陈公子的私心是什么?”
“如果爰姑娘决定陪王伴驾,那帮陛下找到心上人的,是馆陶公主府。”
“可如果我不进宫呢?”
这个问题,陈娇自然已经想过了:“那么皇后也已经尽力了。我欣赏你追求爱情的勇气,而且……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对了,你的芳名是……”
“爰凤仪。”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传说,凤凰‘非竹实不食’,姑娘对爱情的这份坚持和执着,倒是和凤相像,我很欣赏。所以……就算有一天真的被怪罪,我也愿意这么做。”
陈娇自己没有这份勇气,那便帮别人一把吧!
东方朔的报国无门,隐身草泽,伺机而动,这份心事,只有念奴娇看穿。若不是当初东方朔有一句提点,陈娇也未必能够看穿东方朔真正的立场。陈娇不信东方朔对念奴娇是半分情义都没有。他能够为念奴娇在教坊的处境担心,能够多次明知念奴娇的下落却还是在刘彻面前顾左右而言他,这些,都在说明,东方朔对念奴娇,也是有情的。只是对东方朔来说,在壮志未酬前,没有条件谈爱情,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厌次的卦摊前,念奴娇与东方朔抛掷著银子的场景,是两人互动模式的象征,一个付出,一个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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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念奴娇在馆陶公主府安顿好,换回皇后衣着的陈娇坐在回宫的车辇上,闭目养神。她选择今日和东方朔一起出宫,未必不是存了躲避刘彻的心思。皇帝临幸宫女,有三宫六院,并不是什么奇怪,偏偏……这个人是素心。
到椒房殿的时候,宫人都站在门外候着,陈娇叫来其中一人:“谁在里面?”
“是陛下。”宫人恭敬地回答,“只留了锦瑟姐姐在里面伺候。”
只留了锦瑟?陈娇奇怪:“宣室殿的人没有在里面伺候?”
“没有,陛下只带了素心姐姐一个人过来,后来就让素心姐姐和我们一样在外面候着了。”
“陛下来多久了?”
“申时不到陛下就来了。”
申时?陈娇一惊,现在的天色……已经过了酉时,也就是说,刘彻已经等了她一个多时辰?陈娇倒并不担心刘彻会在椒房殿发现什么,所有她和刘非、陈礼的信件都是阅后即毁,刘彻不可能发现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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