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靖海管事了。”
梁媗倒也配合,就安静的待在了屋外,等着靖海管事进去向梁思玄禀报,在不一会儿之后就又再出来请她进入了房内。
正房内,此时就只有梁思玄一人,梁媗一进屋以后,就先给她父亲行礼请安,梁思玄则让她坐在了他下首的嵌宝云石檀木椅上,声音有些疲惫的问道:“你这是才刚从钟府回来吗?”
“是的,父亲。”梁媗抬头看了看梁思玄,发现她父亲的眉心处满是疲惫的皱褶,往日里风华无双的俊美脸庞之上,现下有的也满是倦意,看来最近兰台忙得是快要人仰马翻了吧。
梁媗垂下了眼,也不再去看她满是疲惫的父亲,而梁思玄此时也许是真的很累了,因此在与梁媗随便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也沉默了下来。
而屋里自然而然的便安静了,梁思玄伸手揉了揉额心,想驱散一点那排山倒海而来的疲倦之感,但作用却实在是微乎其微啊,毕竟这两天朝堂内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耗费的精神也实在是极其巨大。
如此不眠不休的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现下回到了镇东大将军府里时,精神一放松下来,想再抑制那些排山倒海的疲倦,就反而要艰难太多了。
这种感觉,梁媗也有过体会,更何况如今边关战起,父亲却在这个时候能回来,那说明这就是风雨前的最后一个宁静了,所以此时一见她父亲这样的神色时,梁媗就知道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梁媗从檀木椅上起身,对梁思玄行了一礼后,说道:“父亲,时辰也已经不早了,最近国事又极其繁重,此时就还请父亲好好休息,女儿就先告退了。”
“嗯。”梁思玄也实在是需要休息了,因此此时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而梁媗见状更是就要行礼退去了,可就在她刚刚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梁思玄却又忽然对她问了一句:“前几天你母亲去楚桓伯侯府做客的时候,你也一起去了吗?”
梁媗一滞,但还是立即回答道:“没有,我并没有和娘亲一起去,那天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就留在了府里休息,并未能陪着娘亲一起到楚桓伯侯府。”
这一番话梁媗说得是清清楚楚的,她生怕自己哪里表达得不清楚一点,就让得她父亲有什么误会的地方,因而梁媗此时的语气也是极其肃穆的,一点惋惜的意思都没有。
而梁思玄在听见了她的回答以后,面上也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只是不无不可的又再点了点头之后,就对梁媗摆了摆手,令她出去了。
梁媗心底有疑惑,但在看见她父亲那满是疲惫的神色之后,梁媗最后还是安静的退了出去。她径直地出了正房,离开了悬秋阁后,便又一路往南兰溪畔而去。
沿途中,因为此时已是亥正时分了,所以来往的仆从人影稀少,在梁媗从悬秋阁一路行往南兰溪畔的路上,都是极其安静的,安静到梁媗的耳畔一度都只听得见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但只要一接近南兰溪畔,一切就又都会不一样了起来,站在院门外,梁媗怔怔地抬头望着院里璀璨的灯火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才举步往里面走去。
“娘亲。”梁媗给沈氏行礼问安,而沈氏现下却是极其忙碌的,就在刚刚,梁媗甚至都看见了曹掌柜的心腹小厮正在门外候命,看来要不是今天时辰有些晚了,曹掌柜大概会自己前来给沈氏通禀情况的。
毕竟前线开战,这不管是对于西殷或沈家盐号都不是小事,战火一旦点起,那两国的商货往来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因此沈氏现在的忙碌,梁媗也不是不知道。
可心里有着千言万语的梁媗看着她娘亲此时的繁忙,嘴角在嗫喏了几次之后,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给沈氏又行了一礼后,便起身告辞了。
祖父去了前线的事,父亲和娘亲肯定都是知道的,不然现在不会还这样的镇定,而且西殷与后蜀开战这么大的事,若祖父没有如楚孤所说的那般是在边关的话,那此时早该闻讯而回了,哪还可能在八百里加急都抵京后,还不见人影的?
要知道前线的情势,沈家盐号送回的速度可是比官家的驿道驿兵都还要快一些的,毕竟滁西涧不用等边关最高将领的印旨才能发出。
而如果祖父在这时都还没有回镇东大将军府的话,那也不用再怀疑什么了,祖父现在十有八九是早已经在前线,参与到西殷与后蜀的战争中去了。
虽说祖父如今是已不用亲自上阵杀敌,但边关局势风云变幻,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梁媗现下是越想越觉得身子发冷的,但偏偏她还不能对娘亲说些什么,祖父戎马一生,现下既然决定重披战甲,那肯定是有什么她还不知道的重大缘由掺杂其中,祖父在决定前也肯定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的。
那她现在还能再说什么,而且她又该以什么理由让祖父回来,在父亲和娘亲都与祖父商议停妥之后,她这个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个黄毛小丫头的人,怎样才能让得祖父回转建安?
梁媗忽然就觉得好累,腿脚也忽然就觉得沉重无比,在下了软轿后,从大门走到正房的距离,梁媗也从来就没有觉得竟然有这么久远过。
而梁媗此时一反常态的样子,青茼和念湘看了都是有些担心不已的,可梁媗那异常的沉默,也让得青茼二人什么都问不出口,就只是比起往常更用心的替梁媗梳洗更衣完后,就服侍着她睡下了。
今晚的夜,比起平日,似乎都是要更深、更沉一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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