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的‘情急’了吧?上次,还有上上次的时候,你也是‘一时情急’的,对吧?”梁媗也不看那头小老虎,就只是拨着和田白玉盏里卷舒开来了的茶叶,声音是轻了不能再轻的说道。
“有……有吗?”梁雍一听见自己胞姐的声音变得那么轻的时候,他的心尖就已经有些发颤了,此时更是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没有吗?”但相比于梁雍开始发白的小脸,梁媗的神情却依然还是淡淡的。
可越是这样,梁雍却也就越是有些害怕了起来。
“姐姐,你生气了?”
“你觉得呢?”梁媗的视线,依然还是没有投向梁雍的方向一眼,神情很淡,语气也很轻,完全就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但梁雍了解梁媗的脾气啊,每当她一露出了这样的神情时,那已经说明她在生气了。
“姐姐………”
梁雍一磨一磨的就蹭到了梁媗身边,小手伸了缩、缩了又伸的好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怯怯的抓住了梁媗的衣袖,小声道:“姐姐你别生气,别不理雍儿。”
心底本来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火气的梁媗,此时忽地就僵了僵,然后就是一声暗叹,终归还是舍不得。
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梁媗终于是抬头看向身边那哀哀怨怨的小老虎了。
“太妃她老人家不辞路途遥远,都要专门派人赏赐下东西送来给我们,我们不说感激涕零,可也不能这样对待啊!雍儿,如果你今天拿太妃她老人家赏赐下来的东西去装蛐蛐这事,让祖父知道了,你说祖父会有什么反应呢?”
会有什么反应?
梁雍忽然就打了一个哆嗦,一想到祖父如果知道他拿御赐的东西来这样胡闹的话,那他会不会也和二哥一样,被鞭笞一顿?只要一想起那日在南兰溪畔的正堂上,梁颐被打得屁股开花、皮开肉绽的模样时,梁雍的小身子就会一抖,看着梁媗的目光也更委屈了。
“你委屈个什么劲啊。”梁媗看见梁雍的反应就有些啼笑皆非了起来,“怎么,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没错,是我错怪了你不成?”
“没有。”梁雍赶忙摇了摇头,大眼睛里也都是泪光了,“姐姐,雍儿错了,太妃她老人家这么宠爱我们,雍儿不该还这样胡闹,拿太妃赐给我们的东西去装蛐蛐的,姐姐,你不要生雍儿的气了。”
“你啊。”梁媗任着梁雍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拱,看着那张小脸上后怕的神情,梁媗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但接下来风絮阁里,原本孟太妃赏赐下来的东西,就在梁雍恋恋不舍的注视下,被梁媗一件一件的给拿走了,这自然就让得某只小老虎很是怨念。
可就算再怨念,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因为先前犯错误的人是他自己,所以梁媗以不再相信他为由,就把刚刚才送来风絮阁里的御赐之物们,全都给拿回藕阁去,暂时替他保管了。
这是完全就没有商量的事,梁雍也无法,但接下来他却一直就随着人跑了。
但凡是从风絮阁拿走的东西,这小老虎都眼巴巴的跟着人一遍一遍的跑了个来回。
就一路紧张的嘱咐着搬东西的丫鬟和婆子们,要小心这儿、小心那儿的,好像别人都是懵懂无知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的珍贵一般,看得梁媗是好气又好笑。
“行了,你别瞎转悠了,人家再不懂,那也是比你好的,最起码他们不会学你,把东西拿去装蛐蛐就是了。”
“姐姐!”
看着梁媗对自己的取笑,某头小老虎是怒了的,当下终于是不再眼睛泛着绿光的紧盯搬东西的丫鬟和婆子们不放了。
小人儿转头就气鼓鼓的看着梁媗,头上都快冒烟了。
但梁媗却不惧,看着那快要冒烟的小老虎就是抿唇一笑,让得后者立刻就孩子气的哇哇大叫了起来,引得周围登时就笑倒一片,包括梁媗亦是如此。
风絮阁里,一时之间就这样被欢声笑语所包围,风里夹带着的幽幽芍药花香,此时也蔓延在了风絮阁中,在夜幕之下,不知不觉的就抚平了所有的躁动。
仿佛下午因了祁瑜和姜朝的到来而引起的那些不安,全都不存在一般。
在这个和缓的夏夜之中,一切都仍然是那样的安宁静谧,除了夏日里的虫鸣与风吹过枝桠的沙沙声外,就只有了耳边的那些欢声笑语,以及某头小老虎的怒吼之声,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像样。
可如果连在万赖俱寂、午夜梦回的时候,这一切也是如此的话,那就更好了,不是吗?梁媗气息极为不稳的平躺在了玛瑙梅花朱漆的东珠木兰榻上,视线很是浮散的就呆呆望着头顶烟色云霏妆花缎绡的绡顶一动不动,直到好半晌之后,一声低得不能再低的叹息之声,才悠悠然的在屋内响起。
祁瑜和姜朝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傍晚时分,祁瑜对梁老爷子说的那番鬼话,梁媗根本就不信,就算成帝真的有让祁瑜来探望梁老爷子,但主要目的肯定不是这个。
一想到祁瑜那谦谦君子般,再温润不过的笑容时,梁媗就觉得好像被毒蛇盯住了似的全身难受,这样清晰和明显的心悸,就算她想直接忽视过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但糟糕的却是,偏偏梁老爷子就好像是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管祁瑜说了什么,他老人家的反应都很是冷淡,既不否认也不同意,那态度真是再模棱两可不过,让得梁媗也不清楚,她祖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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