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根本就不客气,直接便把李宛的那些龌龊事都给揭了,而她说的这些,梁思玄又哪会不知道?
但就像刚刚说的那般,成帝不是文帝,在他有意的包庇之下,李宛在其祖籍九淄的所作所为,早已该受律法惩治。可偏偏成帝却皆一意的全给压了下去。
为此梁思玄等人不是不气,可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他不过一介小小的中书郎官,就已经能怂恿陛下做出这等庸事了,那等到他再往上爬几年,怕是连你这位三公之一的右丞相,人家都要不放在眼里了。”
看着梁思玄越皱越紧的眉间,沈氏微微垂眸,这道也不是她存心想气梁思玄,可有些事总得事先防范不是?
尽管现在李宛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郎官,但他的能力可不止于此啊。
虽说梁思玄从来就没有和她说过朝堂之上的艰险,但沈氏是何人,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最近李宛已经开始在针对梁家和梁思玄了。
而原本还因了梁老爷子而有些自持的成帝。
最近因了梁老爷子的离京,孟太妃又一直深居简出的原因,是已经开始渐渐的有些随心所欲、唯我独尊了起来。
凡是不顺成帝的心意,与他耽于享受、玩乐的意思有所违逆的谏言,那就通通都被归类为了不敬尊上,而那些善于顺着成帝的心意走,口蜜腹剑者,却反而成了忠君爱国之人。
梁思玄、傅襄等人,自然就是前者,而像以李宛为首的诸多巧言令色者,自然就成了后者。成帝喜听恭维,并且又嫌梁思玄等人是两朝重臣,手握重权,不把他放在眼里,指使起来更是从不顺手,对他们这班人早就起了不喜的心思,如今又有李宛等人在旁虎视眈眈,那哪还能有平静的日子。
这次怂恿成帝派遣祁瑜秘密去颍川“探望”梁老爷子,李宛不也就是想着能把这两个君臣之间的关系,搅得再恶劣一些,好让他有机可乘吗?
“上次我进宫去觐见太妃她老人家的时候,李太医和坦白,太妃的身子最近是有些每况愈下的情势,此时她老人家最需要的乃是静养,尤其适合静养的气候和清幽坏境。但这些,建安都不具备。”
孟太妃的年事已高,身体的情况也不乐观,这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沈氏此时也不打算再绕圈子,直直的看着梁思玄就道:“并且此事,郦王殿下也已从李太医口中知道,而这次不管太妃再有何说辞,郦王殿下都不打算再拖。想必不用等太久,太妃她老人家要随郦王殿下离开建安,回转殿下封地的消息,就会昭告天下了。”
到时,西殷帝都,建安之内能够让得成帝收敛的人再走一个,到了那个时候朝堂之上又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可就真是没人能够知道的了。
而孟太妃的事,梁思玄明显是现在才得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忽然就眯了起来。
“你今天让我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嗯。”沈氏点点头,声音也沉了沉地道:“有些事情,怕是不趁着现在赶紧处理,那日后可就棘手了。”
“父亲那儿,要先说一声。”
沈氏眼光不短,梁思玄自然也看得通透,以前什么都不做,不过是因了这道成帝本就在猜疑他们这些重臣,可因为有孟太妃和梁老爷子他们在坐镇,成帝也不敢轻举乱动。
但现在梁老爷子秘密去了颍川养伤,孟太妃她老人家也即将随郦王回转封地,那在建安内,还能让得成帝真正忌惮的人,可就没几个了呀。
到时若成帝当真是昏聩到底的受了李宛的挑唆,那他们梁家可真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梁思玄和沈氏虽都是极其自负之人,可自负却也不代表没有思量。
况且这世上有什么是绝对的吗?
没有!
在去年冬天之后,梁思玄就再也不相信什么绝对了,而且对于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梁思玄也再不会像以前那般的深信不疑,所有事情,都是在谨慎之上又再加了一层谨慎。
就比如这次李宛的事情,尽管梁思玄心底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人,可既然沈氏说的在理,那他也就点头了。
终归梁思玄的心还是全都扑在了富民强国之上,对于这些阴谋阳谋,他的心思既不在这儿,也不如沈氏,对此他是承认的,因而只要沈氏说得出道理,那梁思玄也从来都是不会有什么异议,不管两人在内有什么矛盾,可当对外时,那都是一致默契的举矛相对。
“父亲那儿自然是要先请示一番的,刚好漠珂的信也到了,趁着这次回信过去的时候,也可以顺带把此事对父亲讲了,让他老人家给我们出个主意。”
虽然此时梁思玄和沈氏早就都商量好了,可对梁老爷子的尊敬,还是让沈氏把他老人家的意见放在了最前面,为此梁思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而在两人又都对此事再从头到尾的商议了一遍,觉得事情都差不多的时候,屋内忽然就陷进了一阵阵的沉默之中,竟是相对无言。
自前段时间在梁婳一事上有了争执之后,这还是两人头一次说话呢。
尽管说得都是公事,可在公事说完后,沉默就也回来了,而因为刚刚梁思玄和沈氏在谈正事,所以弄琴和墨画她们早就都退了出去,屋内此时是只有他们二人的。
现下一旦安静了下来,在暗红兽首玛瑙的香炉中,喷出的一丝丝白色迦南香烟下,一切都静得那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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