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玲气的浑身发抖,却发作不出来,这一点李秀玲清楚,她算什么,她只不过是沈作文的学生加老乡,她没资格搀和他们夫妻间的事,更没资格阻止他在妻子面前的奴颜婢膝。她恨沈作文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只要他妻子一个勉强的笑脸,他便像喝了陆月天的雪水,飘飘然的找不着北了。李秀玲懊悔自己犯了哪门子神经,整天跟屁虫似的跟着沈作文折腾。但半个小时后,白没等李秀玲的气消了,沈作文灰溜溜的拿着一本沾满污迹的书回来了,见了李秀玲把书往桌上一甩,像农民似的抱怨:“我再也不想见这个婆娘了。”李秀玲乐了,差点张口就对着他那熊样奚落:“狗还能改了吃屎!”她知道只要她妻子继续一个电话,他又变得屁颠屁颠了,碰了壁就垂头丧气的发牢骚。
沈作文的妻子不愧为北都教授出身,善于抓住商机,她无意间发现沈作文出书了,便信手拈来几本摆在酒店,刻意宣传书的作者就是酒店老板娘的丈夫。酒店的生意一下子火了起来,这年月真怪,很少有人看书,却都喜欢攀附文雅,只要和文化沾边的都受青睐。一时南来北往的食客们见酒店和作家沈作文有关,都来光顾,感受文化气息,何况沈作文的书刚刚上市,谁也不愿错过呼吸文化的潮流。沈作文的妻子见这招见效,立刻通知沈作文再送来五十本,她要给来呼吸文化气息的食客们免费赠书,欢迎再来。沈作文想象丰富,误以为是妻子看了他的书,感触内心,决定与他修好,共同营造文化氛围。于是他精心梳洗打扮,如约而来,然而妻子对他依旧冷漠,吩咐总台收书付款,沈作文惺惺作态,捧着书欲和妻子探讨一番。妻子见他拿了钱也不走,呆在店里又碍眼,叹了口气叫厨房给他煮了碗面,荤的放多些。妻子好长时间没关心过他了,沈作文美滋滋的用了餐,他好久没有这样舒心过了。再后来,妻子见了他吃了饭还不离开,便下逐客令:“你还有事?”沈作文满脸堆笑而且非常谦虚地解释:“我想听听你对这本书的宝贵意见。”妻子冷冷的说:“我没看,没啥宝贵意见供你参考,再说这年月都忙着赚钱,谁还有闲情看书。”沈作文被呛得脸红到耳朵根了,下不了台。恰巧有客人要走,醉意朦胧的奉承不亏为文化人办的酒店,饭菜的味道和书一样好。沈作文听了夸奖才有了台阶下,妻子迎过去应酬,并且恭恭敬敬送上沈作文的散文集,客人如获珍宝,连声道谢,大加赞赏,叫随从把书收好。随从手里又是包又是外套的本来东西就多,腾不出手接书,只好让她把书塞到腋下,到了门口,见四下无人,一抬胳膊很潇洒的把书抖进垃圾桶,动作娴熟而绅士。沈作文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从垃圾桶里拣出沾满污迹的书,勾着头一声不肯的离开酒店,生怕被熟人撞见,走回的路线也专拣不被人注意的小巷,就像夹着尾巴的野狗,顺着墙根逃跑。其实沈作文还没有看到更令他羞愧的现象,他的书被客人扔到下水道、卫生间的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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