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又瞅见洛北风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要暴起发怒的神情,息揽舟勾了勾嘴角:“我师父要的聘礼可不便宜。”
那一笑落在钟灵玉眼里,就好似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堆闪闪发光的宝石、吃上了世间最顶级的美味,他傻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见息揽舟要走,慌忙加了一句:
“再贵我也要去!”
“你小子找……唔唔?”洛北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钟灵玉就要找事,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息揽舟轻轻地捂住了嘴,这次,轮到息揽舟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他看了看钟灵玉,还有站在胡华楼门口的十几个外门弟子:
“钟家的小道长,我们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个事,不如——和我们一同用些酒水?”
“好呀!”钟灵玉答应得飞快,连洛北风狠狠地朝他翻白眼都只当成没看见,他飞快地凑到了息揽舟的身边,轻轻地扯上息揽舟的衣袖,“揽舟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洛北风终于忍不住了,他冷冷地瞪着钟灵玉,“让你吃你就吃,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讲吗?”
钟灵玉那张小脸白了白,瞬间就红了眼睛变成一只小兔子,他扁了扁嘴,躲在息揽舟身边冲洛北龇牙:“你和那个冰山脸一样恐怖,喜欢欺负我!我讨厌你!”
洛北风哼了一声,不满地将息揽舟整个人扯到自己身边,抓着息揽舟的手臂就大步朝前走:“师兄我们走,这一路上你也累了,别理这小兔子!”
钟灵玉还想说什么,可洛北风就是故意设下一重灵璧叫他无法接近息揽舟,钟灵玉在灵璧外急得哇哇叫,闹得整个胡华楼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里。被那些齐刷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息揽舟无奈地看了洛北风一眼:
“师弟,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能,你想看看吗?”
“……”息揽舟看着洛北风冲灵璧外的钟灵玉嚣张扮鬼脸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几百年前带孩子的时候,他扶住额头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洛北风慢吞吞地说:
“师弟,我想你还没忘,钟灵玉也是锁魂魔血咒的五灵之一。”
洛北风愣了愣,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泄气一般将额头搁在了息揽舟的肩膀上:“师兄,我现在都有点不认识你了,怎么觉得你狡猾起来这么可怕呢?”
息揽舟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轻弹了弹洛北风的脑袋:“现在知道怕了?可惜红线我们都牵过了,臭小子,你现在后悔——晚了。”
“我不后悔,”洛北风却抬头直直看进了息揽舟的眼里,“师兄,我永不后悔。”
息揽舟看着洛北风那幽黑深沉的眼眸,眨了眨眼睛,脸上有些烫,他轻咳一声道:“好了,大家都别站着了,都坐下罢。”
胡华楼的店小二都是胡氏一个个精心挑选出来的机灵鬼,在息揽舟他们刚刚落座的时候,便恰到好处地上来端茶送水,布下了一桌精致的吃食。
息揽舟早已辟谷,对眼前的菜品也不过看看、陪着小用一二。一顿饭下来,他只是若有意若无意地观察着身侧坐着的钟灵玉。
前世他知道锁魂魔血咒的时候,这玉做一般的小娃娃早已死了,而且因为此事,钟家那位精明强干的女家主几陷崩溃,并疯了一般与魔焰宫开战。
《凡人夺天录》上说,青霜祖师与魔尊一战,魔尊魂飞魄散而青霜祖师陨落,百余年后魔尊竟聚魂重生、卷土重来,建立了魔焰宫,招纳天下魔修为祸人间、荼毒生灵。
魔尊重生的关键,就在于锁魂魔血咒,在于这血咒承接魔尊裂魂而成的五灵。这五灵代表着魔尊不同的魂魄,比如情|欲,比如道法,比如记忆。
而据他前世的记忆,以及现在《凡人夺天录》里头零散的记载,息揽舟目前所知的这五灵中的四者分别为:青霜山隐庐中的一琴一剑、钟灵玉,还有他自己。
至于那第五灵藏在何处,附在何人、何物身上,魔尊什么时候会去取出,他完全不得而知,也无迹可寻。
“揽舟哥哥,你看嘛一直偷偷看我?”钟灵玉也不是傻子,好几次他偷看息揽舟的时候都对上了对方探寻的眼神,“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你……”息揽舟问了半句,犹豫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似乎修为不高?”
钟灵玉想了想,点点头,放下了筷子对了对手指:“是,修道很麻烦嘛,而且家里哥哥姐姐们已经那么强了,我又不喜欢坐在那里看书、学道法……不过姑姑不怪我!她说修为不足我也可以靠别的本事行走锦州!”
看着钟灵玉脸上露出来的两个浅浅酒窝,又瞅着他身边包袱里头那些厉害的法宝、灵器,息揽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着那个终身未嫁的钟家家主,被钟灵玉称了一辈子“姑姑”的女人,息揽舟轻轻拍了拍钟灵玉的手背:“我只是随口一问,修为低是危险些,不过你姑姑总不会让你吃亏就是。”
“嗯,姑姑对我最好了!”钟灵玉露出了小狗一般的乖顺表情,“我打小父母双亡,姑姑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真跟我亲娘一样,我最喜欢姑姑了。”
息揽舟刚想开口宽解两句,路北风却在旁边抱着手臂冷哼一声“没断奶的臭小子”。眼瞅着洛北风和钟灵玉又要吵起来,息揽舟只能重新开口问了一句:
“小钟,你姑姑怎么放心叫你独自个来仙都呢?”
“呃……”钟灵玉脸色一变,有些慌张,他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她……呃……也想让我历练历练……”
“我看是你偷跑出来的吧!”
“谁说我是偷跑的!我明明是光明正大从钟家走出来,只是没和姑姑说我要来仙都而已……”钟灵玉越说越小声,最后气红了脸,便狠狠瞪了洛北风一眼,“我讨厌你!”
“那正好,我也很讨厌你!你离我师兄远一点!”
“凭什么呀!我就喜欢挨着揽舟哥哥——!”钟灵玉不依,瞪着眼睛抓住了息揽舟的一只手臂,洛北风也相应不依不饶地拉住另一只,两个人将息揽舟夹在中间,谁也不愿放手。
他们两个人较劲,外门弟子想看又不太敢看、一个个都低头憋笑,息揽舟长叹一口气,本来欲说什么,却忽然一瞥眼看见了在临风阁外河道上,静静站着一个满脸肃杀之气的黑衣男子。
这人无声无息地立在船头,修为少说已是归元后期,他静静地立在一艘乌篷船头,看着临风阁中的他们,眼中无悲无喜。
似乎是息揽舟看过去的目光太过惹眼,洛北风同钟灵玉也同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洛北风只是挑了挑眉,可钟灵玉却整个人都绷紧了,头发几乎都要竖了起来,下意识就往息揽舟身后躲。
“灵玉。”那男子唤了一句,语调平平,也不急切,不过他的声线沙哑清冷,只这么一句就能叫人难忘。
“呜……”钟灵玉十分委屈,小心翼翼地冲对方吼了一句,“你、你先保证今天晚上我屁股不会开花,我,我、我才要跟你回去!”
那黑衣男子抿了抿嘴,一会袖子,一道劲风便直接朝着钟灵玉射来,钟灵玉来不及挣扎便被卷了过去,且那力道控制得极好,没有伤着周围的人分毫。
“啊啊啊啊——揽舟哥哥救命!我不要和这个冰山脸回去!他就会在床上欺负我,这样那样地折腾我,我要是跟他回去我肯定三天都下不来床,还不能吃辣、不能多吃饭!我、我不要回去,救命啊啊啊啊啊——”
那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干脆一掌敲晕了这小子,他抱着晕过去的钟灵玉,回头冲息揽舟他们点了点头,略一抱拳道:
“诸位,在下沈璇,十分感激青霜山的各位道长不远万里来此参加我十七弟的满月宴,在下会在沈园恭候各位大驾,眼下,便不叨扰了,先行一步!”
说完,沈璇便抱着昏过去的钟灵玉驾船随风而去。
息揽舟同洛北风还没说什么,却听见了胡华楼里头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小厮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婊|子的儿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他以为他是谁啊?”
息揽舟皱了皱眉,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一眼在楼下忙碌的胡氏一眼,那女老板却正好回头,滴水不漏地还了他一个风情万种、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笑容。
洛北风愣了愣,挑眉道:“师兄,他们这是唱得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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