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岚推开门,就见到刚刚还脆弱不堪,昏迷诉说着痛苦男人,此时站起了身,仿佛清醒着,门被打开时,那人抬起头用一种阴冷的眼神盯着她。
“王爷,你醒了?”叶青岚觉得背后发毛,干干涩涩的问。
“我方才……”他垂下眼,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烙下暗色的阴影,只是那种阴冷的神色不在,另叶青岚松了口气。
“王爷,你喝醉了,有些发烧。”
他望了眼叶青岚手中的水盆和毛巾,神色忽而缓和起来,语气飘渺而清远:“辛苦你了。”
“没事,这是……”叶青岚对着这样的人,不免的心脏又开始发堵,成亲这么久,他们之间连称呼都是客气疏离的,他们是夫妻,可是相处却总是如此的相敬如宾。连多余的话都不曾有。
“先休息,明日随我去扬州。”李铮说道。
叶青岚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他不会告诉她为什么,也不会用命令的语气强迫人去服从,他甚至不想听过多的解释,只需要说好还是不好就足够了。
只是为了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叶青岚背井离乡随他去了数千里之外,那里没有亲人朋友,逢年过节,下属的节礼堆满了前厅。王爷人呢?
一个被贬谪的王爷那里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是被皇帝赏了个甜枣,然后踢出了权利的中心。
他只是不想见她罢了。
叶青岚可悲的认清这一点,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像那些可悲的弃妇一样悲春伤秋顾影自怜,也不允许她像个娇娇儿一样写信向家里抱怨。
每次传去的飞鸽都是喜庆的编撰着二人如何恩爱。母亲看了也许会开心吧,虽然她们关系不好,可是母亲还是会想她吧。
叶青岚,每天抄着佛经,修身养性,收敛了早些年的脾气。
望儿也在这时候出生,小小的孩子不像寻常的小孩胖乎乎的,反而瘦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哭的时候经常哭着哭着就没了力气。叶青岚心疼的不得了,都怪自己身体不好,连累了孩子。
望儿的眉眼像极了李铮,长长的睫毛,黑碌碌的眼睛,经常盯着她莫名其妙地就笑了,漂亮的瞳孔闪着潋滟的星光。看得多了,不由得恍惚起来,这双像极了李铮的眼笑起来如此好看,李铮……
想起许多年前,那时他立在树下,微风卷起华纹的袍角,树荫婆娑在墨发和肩头,眉宇间的淡漠层层褪去,初融的春水漫上唇角,而后瞬间划开轻蹙的眉,少年清浅的笑意,刻在心底。
李铮很美,但因为太过冷淡,总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冰封,仿若隔着云水天的谪仙。
就是那笑,另叶青岚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争了上去。
那时的叶青岚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哪怕是粉身碎骨……
叶青岚轻轻仰起头,再睁开眼,气息已经平稳下来:好在错过的事,不会再错一次。
这边厢聊得开心,湖中心处亮起一簇焰火,拖着尾焰腾上天空,及至末端绽开巨大的花冠。然后一束接着一束的火焰花不断盛放在空中。这番盛景倒是不常见到,众人屏住呼吸,凝视着天幕。
焰火过后本以为表演到此结束,谁知道这时自远处水波深处慢慢划过来一艘画舫全身都用红色的薄纱罩住。巨大的光亮从船的中心亮起照耀着四周。如同江面上燃起的火焰,静静的盘旋绽开在中心。
光亮倒映着一个个人影,身姿轻盈的舞女自画舫内鱼贯而出,每名婢女皆着着红色的绸衣,长长的水袖醉着舞姿旋转摆动,柔美动人。
隔着重重灯火,叶青岚再次打量起对岸。
李铮因为是皇子,身份尊贵,坐在首排,他身侧的几个人,前世也都算是熟人。
第一排最右边是皇长子李琁,他年过而立,面如冠玉气势端庄,一身深黑烫金边的蟒袍,庄严不失尊贵,气派十足。若不是前世知道这人,可能真会被他威严的样子骗了过去,他性格最为懦弱,客卿说什么就信什么。李琁做为长子,出身不算低微,品行也较为敦厚,这样的人本该早早立为太子,可是皇帝一是看出了长子不堪大用,二是他还想多活几年并不想早早放权,不死心的天天寻仙问道,大兴土木建了引仙台,供养了数个老道给他炼制“升仙丸”。
前世他就是这样,听信了客卿的谗言,给皇帝进献了老道士,结果献药的时候出了岔子,试药的小太监死了。皇帝震怒,一纸诏书把李琁贬为庶民发配岭南,永不录用,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的李琁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半路上便客死异乡了。
尸骨运回京城的时候正是中秋,叶青岚随着众多皇亲国戚在御花园赏月。皇帝对着载歌载舞忽地流下泪来,拂袖而去,此后,再也无人过问这事。
那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想起,这李琁怕是被人陷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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