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船还是在荡。
举步维艰。
倾盆大雨就这样泼下来,轰隆隆的响声就在耳边回响,仿佛头顶上就在打雷。不敢看,人们低着头不敢看。出海被雷打死的人不少呢。
风依然很大,船依然颠得厉害,人们抓住船上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天气不好的缘故,天色很快就笼上了一层黑纱,人们在也不能故作淡定,即使原本也不是很淡定。
一个胆小的已经哭起来了,“我还不想死啊,孩子还那么小,我要走了,谁来照顾他啊。孩子爹肯定会再娶的,有后娘就有后爹,我可怜的娃啊!”哭的那般凄凉好像真的有后娘后爹欺负她孩子一样。
在海边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天气是不能再海上过夜的,特别还是这么简陋的没有什么安全保障的船。夜里海上温度降低,风更大,船翻的可能更大。还有就是身体也受不住啊。
恐慌的情绪渐渐感染开来。还有几个人也低声压抑地哭起来,这种时候哭也不敢大声,怕惊动了雷公雷母。
谁不怕死?努力工作赚钱还不是想好好活着,能够吃好穿好给孩子提供尽可能的未来。谁愿意就这样死去?很多东西还来不及做,未来很多福气还没有享,谁愿意在这样的夜里死在这片也许会尸骨无存的海里?
唐余也不愿意,她努力了这么久不是用来白白费掉的。当时的她在县里读书,意气风发,村里的人谁不夸她未来的大学生,光明就在眼前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惊慌,唐余是不相信不理会的。她莫名地有一种自信,她命不该绝于此。
不过这时她倒是庆幸唐妈去打纸牌了,而不是和她一起出海。她妈妈不是个能受得住惊的人。
唐余的草帽已经脱掉了,被雨水浸的发软的草帽,反正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万一真有意外还能减轻一下负担。
她紧紧抓着船板,紧抿着唇,眼睛一眨也不眨,神情肃穆,静静感受着风雨。
不知又过了多久,天已经全黑了。
唐余耳朵一动,风向变了。
船不再是逆风行驶了。
海岸在慢慢倒退,船开动得很顺利。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人们这才收住了眼泪,重新打起了精神,睁大了眼睛一刻也不放松。
“坐稳了,我要加速了!”陈大叔在船头呐喊的声音传过来,听着声音就知道是高兴的。
真的可以很快回家了吗?陈叔这个海上老手这么轻松应该是没事了。开快点吧,开快点吧。
熟悉的灯火就在眼前,人们由沉重变得欢喜,熟悉的灯火就是出海人的指路灯,安神剂。
船已经开到浅水滩了,回到熟悉的地方就像回到自己家门前一样,这里早已经远离暴风中心了。
如果不是在船上,唐余都要怀疑她们要站起来换个跳舞了,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那笑声不知道海边的人家能不能听到?安全脱险的确应该开怀大笑。
“海神显灵了!”
“海神显灵了!”
“海神显灵了!”
不管相信不相信,多说一句不咬舌头。顿时船上的人都跟着喝起来。
下得船,那些妇人还在讲述着多么多么惊险的经过。
有人感叹,每次出海都是踩在悬崖的铁索上,大家点头认同。海上发生的意外太多了,有可能是天灾有可能是人祸,以前和你一起出海的同伴有人不见了身影,下一个又会是谁什么时候也突然消失了也说不定。多一点敬畏、谨慎,少一点浮躁、轻忽,绝对是出海人必备。
就算嘴里说着出海风险多大,特别是下雨天,但她们没有一个人说下次再也不来了。人都是存在侥幸心理的,总想着自己不会出事,出事的不会是自己。
存在生命威胁的可能,在日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孩子的各种学费课本费考试费的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再次感叹,唐余这两千多也真是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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