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黑色裘衣的男子把玩着拇指上翠绿色的环形扳指,阴骘的面容在烛火的辉映下更加的诡异阴狠,薄唇微掀,“全死了?”
冷冷的声音在狭小的石屋里响起,平淡的音色夹带着地狱的幽暗,跪在身前的黑衣人心魂一颤,突然想起主人的名号,代阎罗寒冰。
“是。”虽然心中畏惧,可是仍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寒冰突然咧嘴一笑,阴暗的面孔看上去更加的诡异,尤其是在烛火的映衬下,整张脸泛起的光泽更像是阎罗殿上决断生死的主宰。
“很好,很好。”寒冰啪啪的拍了两下手掌,他派出的都是最为精锐的手下,在江湖上也算的上一流的高手,而且还已经下了毒,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全军覆没了,他心中震怒,可是脸上却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想什么。
跪在下首的黑衣人大气不敢出,静候处置。
“滚。”寒冰抿唇,轻轻吐出一个字,黑衣人连忙拔腿就退了出去,额前密集的汗水早就出卖了他,虽然是杀手,可是他也怕死。
寒冰坐在椅子里,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已经是春末,气候温润的很舒服,可是寒冰却似乎感觉到很冷一样,脸色有些青白。
“主子,很晚了,回去休息吧。”突然,黑暗中闪出一道窈窕的身形,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眉眼里有着一丝忧伤,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晓月,怎么是你?”寒冰向来千年不化的冰山面孔在听到这柔软的女声的时候,也不禁融化了开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女子身前,关切的问道。
晓月嘟囔着红唇,两只玉手攀上了寒冰的脖颈,仰首说道:“人家等你很久了,都不见你回来,很担心你。”
寒冰淡淡一笑,眼里一片宠溺,抬手点了点女子的俏鼻,半是责备半是关心,“我没事,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有事让人传话给我就行,这么晚,外面又这么凉,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我担心死?”
晓月开心的笑了起来,鹅蛋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臻首埋在寒冰的肩窝,“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罗嗦。寒冰,你这样子,若是让属下看到了,可就没人怕你咯。”
“他们敢,我宰了他们。”寒冰佯怒,一把将晓月抱起,走出了石屋,出来便是宽敞的宅院,亭台水榭围绕着一幢精美的三层竹楼。
这里是晓月的住所,此时月已经斜挂半空,平静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倒影着弯月美丽的影子,晓月趴在寒冰怀里,指了指河面,突然开口说道:“寒冰,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水中月,那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永不离弃。”
正走在拱桥上的寒冰突然脚下一顿,冷冰冰的面孔认真的看着怀里的女子,清秀的容颜,苍白的让人心疼,原来红润的嘴唇如今也已经暗淡没有了光泽,心中怜惜万分,“晓月,不会的。”
男子肯定又急促的声音温暖了晓月柔嫩的心扉,扑哧一笑,更是让百花失色,月下美人娇羞可人,点点头,“我信你。”
回到了青楼别院的段敏晓帮红莲将伤口包扎了一番,他们经常在江湖上行走,对于软筋散这样的毒药自然也备有解药,倒是无什么大碍了,只不过这外伤有些影响行动。
躺在床上的段敏晓心乱成麻,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都超乎了她的意料。
先是莫名其妙的遇上了红莲白岩,接着就是被刺杀,然后又有神秘掌柜出手相救,还邀请她明日赴会。
正所谓,宴无好宴,保不齐就是鸿门宴,她可金贵这条小命了,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玩完啊。
段敏晓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未来充满荆棘,一路走下去真的让人疲惫。
她是段敏晓,不是他们的敏敏,也不是什么天女,凭什么要按照他们的安排来生活。
段敏晓皱眉,骨子里潜藏的倔强在这一刻爆发,推开窗子,望了望河岸,瞅准了方向,一个纵身就跳了下来。
仍有着春寒的河水,顺着毛孔钻了不少冷气进来,段敏晓顿时精神了起来,打了一个喷嚏之后,连忙挥动手脚开始游水。
她必须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溜走,什么天女,什么皇宫,什么赴约,都见鬼去吧,那些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当阳光冲破雾蒙蒙的天际,朝霞挥舞着绚丽的色彩,晨露在花枝涌动,一声尖叫响彻青楼别院,红莲手里的水盆也应声摔在了地上,水珠顺着地板蔓延,氤氲的水汽腾染。
“红莲,怎么了?”闻听到喊声的白岩急忙赶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红莲焦躁不安,慌乱的神情,白眼环顾了一圈,只见屋子里只有红莲一人,愁绪悄悄爬上眼底,“少主呢?”
“我一进来,就没有少主的人影了,”红莲颓败的坐在床头,葱玉的手指在被子间揉搓,“床是凉的,看来少主走的时间不短了。”
“……”白岩一贯的浅笑也不见了踪影,星眸低沉,面容一片郑重,“红莲,当务之急是要速速寻找到少主,京城危机四伏,如果被有心人率先发难,少主危矣。
红莲站了起来,走到白岩面前,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刚才的焦躁此刻也变得郑重了起来,白岩的话将她点醒,着急没有用,速速寻找到少主才是最重要的。
该死的,什么破玩意,居然把姑奶奶的衣裳都挂坏了。段敏晓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河边,望着长衫上特别明显的一个大洞,还是衣摆的位置,走起路来要多丑就有多丑。
这里荒无人烟,四周都是粗壮的大树,枝头鸟鸣声阵阵,也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就连炊烟也看不到。
身上的衣服又烂又破,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这个时候段敏晓才开始怀念别院里的那张软软的床,也许这会还有美味的糕点……
望了望湍急的河流,她一点也不想再一次跳下去游回去,一夜的疲惫已经让她体力不支了,现在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只是这荒山野岭的,会不会有野兽啊。
脱下了脚下的鞋子,被水泡了的布鞋穿在脚上湿的难受,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泥洼里,水声吱哟吱哟的,湿漉漉的十分难受。
段敏晓顶着一张灰青色的脸,在树林里开始穿梭,她也不知道前路何方,但是那河流既然是从京城流出来的,那么肯定是越走越离京城遥远了。
找准了这个目标,段敏晓脚上也有力气了,只要离得京城远远的,那么就万事大吉了。
终于,两个时辰以后,四仰八叉的仰躺在一片草坪上,不行了,她脚底火热,走不动了,生疼生疼的,不敢脱下袜子,如果没估计错,这会肯定已经起水泡了。
就在段敏晓连连呼唤命苦的时候,马蹄声从远处飘过,落在她耳里。
因为是躺在地上,所以她清晰的听清楚了马蹄渐行渐近的声音,精神为之一震,有人来,那么说不定她可以搭个顺风车什么的,也比在这荒野中饿死要好。
一片尘土飞扬,白马白衣飘入眼帘,是他?居然是南宫天凌!
“喂!”段敏晓惊喜万分,这个男人算是她在古代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了,呃,虽然不知底细,但是拿人家手短,而且对她没有恶意,暂时归结为朋友那一栏。
“南宫天凌,南宫天凌!”段敏晓站在山坡草坪上,跳着脚,挥舞着手臂,冲着不远处的人影开始呼唤,这时候脚上的生疼似乎也不那么强烈了。
“吁!”南宫天凌耳力非凡,早就听到了段敏晓的声音了,她换了装扮,但是他仍然可以认出她来。这个女人,每次出场都一定要这么狼狈吗?
第一次,她在众人围杀中,蓬头垢面,这一次,她肩上吊着两只靴子,衣衫褴褛。
南宫天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颇有意味的盯着段敏晓,勒住了白马,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并没有下马的打算。
“段敏晓,真巧。”
“呃,南宫天凌,早上好啊。”段敏晓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俏脸,顺着阳光的角度,分外的明媚,笑容灿烂。
“是啊,早上好,没想到段姑娘这一个澡居然洗了一夜。”南宫天凌环胸,挑眉,揶揄的笑着,深邃的眼眸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她还好意思说早上好?害他等了她在河边像傻子一样等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居然表现的和没事人一样。
“是啊,河水太清凉了,一不小心我就游了个泳,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迷路了,不过我们还真巧,终于让我等到你了。”段敏晓不以为意,开玩笑,这个时候骨气算什么,她走了那么久,又累又饿,悲剧的是有一点银钱的荷包也顺着河水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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