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如果不是它,小婉滢会不会相信我才是真的幻月?但如果不是它,小婉滢也就会看到,她一心记挂着的“爹爹”,其实是个恶不赦的杀人魔。
我黯然收了手,手腕上,是一个清晰的带血牙印。
“咳咳……”
重获新生的冒牌货再不可遏制地咳了起来,贪婪地呼吸着周遭的空气。
“爹爹,爹爹,你有没有怎么样?”
那家伙喘得厉害,连气都还没喘匀,只得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小婉滢的话。
“呵——”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就真的这么确定,他是你的爹爹?”
“废话,他不是,难道你是啊?”
小婉滢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无言以对。
看她焦急而又温柔地轻抚着冒牌货的后背,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不,有名,它的名字,叫做嫉妒。
我的双手,藏在袖里紧握成拳,几乎是咬着牙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如果是我又如何?我……不行吗?”
“呸!就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你也配做我爹爹?”
我看向戊辰,感谢地冲他微微一笑——幸好,有他在;幸好,有他的面具在……
戊辰踱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凑到我耳边,低声对我说了句“节哀”之后,便走到一边,帮着小婉滢将那冒牌货扶起,并将他安置到了椅子上重新坐好。
冒牌货基本也已经把气喘匀了,他轻轻推开小婉滢拍着他后背的手,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小婉滢显然还是很担心,满心的忧虑全写在了她那双墨黑色的眸子里。她对他的关心,几乎让我嫉妒到抓狂!
“爹爹,你怎么样了?”
该死的冒牌货,才刚死里逃生,那欠凑的笑容就又爬了上来。他笑着对小婉滢说:“我没事,放心吧。”
然而,他的一双眼,却始终盯着我,说完这话之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对之前那场景的解释:“他不过就是想杀我而已。”
不出我所料,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小婉滢当即拍案而起,操起桌上的杯子就朝我砸来。我相信,要是此时她的桃木剑还在,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剑朝我刺来。
我微微一侧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她的突袭。
戊辰连忙起身,按住小婉滢欲图再次发动“攻击”的手,说道:“姑娘先别冲动,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
是,小婉滢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单纯的,但这并不表示她是真傻。对于戊辰的这番话,她当然不可能会信,更何况是要她质疑她“爹爹”所说的话……
小婉滢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的解释,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说,任由戊辰向我使劲使眼色,我只是兀自倒了杯茶,悠闲地喝着。
我唯一的朋友、我未来的妻子、我最怜惜的“女儿”,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都到齐了,这一刻,我还要什么不满足的?
唯一要说美中不足的,或许就是——茶凉了。但也总好过心凉。
戊辰家的茶杯都很小,用他的话来说:“茶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牛饮的。不过对于你这种粗人来说,似乎是没什么区别,所以啊,我也懒得跟你说太多关于品茶之事,即使说了也无疑是对牛弹琴。”
这世间确实有着太多我所不能理解的事。譬如说,我当初是以何种心情面对死亡的?譬如说,冥主那老不死的跟我打下这个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譬如说,为什么我要娶的人竟会是她秦雪鸢?再譬如说,我的小婉滢,为何要用这种仇视地目光看我……
“喂,姑奶奶在问你话呢!”
许是太久没等到我的回答吧——也是,虽说戊辰的茶杯确实小,不过我似乎也喝太多杯了,以至于连自己脑中的思绪似乎都已经被茶水冲散了。
小婉滢很是不耐烦地催促着我的回答,但我依旧只是继续喝着茶,一直到壶内的水一滴都不剩,我也只是半举着水壶发呆。
“小月月。”
戊辰轻唤了我一声,我没理。
接下来,我便听到了他的叹气声。
“其实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也罢,一句“误会”本就是出自戊辰之口,接下来就继续由他去自圆其说好了。
“其实昨天小月月会将你救回,也是因为这位……嗯……你的‘爹爹’……也是因为他的指引,才遇到了昏倒在地的你,然后便将你救了回来。所以,小月月就一直以为,他便是袭击你的元凶,于是就发生了刚才你所见到的那一幕。”
我不知道戊辰这话是他为我辩解的说辞,还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可对于我来说,这话无疑是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我怎么就蠢到这种地步?怎么就没怀疑过,让小婉滢变成现在这样的,可能就是这冒牌货?!
我猛地抬头,还悬在半空中的壶也因为我的突然撒手而重新坠回到桌面上,壶盖与壶身的碰撞,发出了一声无预兆的清脆声响。
我听到小婉滢轻声的“啊”了一下,可能是被这声响吓到了。不过我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只是死盯着戊辰,有些迫切地想要向他求证自己的猜测。
戊辰可能也感觉到了我注视他的目光,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之后,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复又微笑着回头看向那冒牌货:“我说的没错吧?当时,你确实在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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