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尘的身躯,不可遏制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事而太过疲惫,还是因为在替我感到悲哀……
我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想示意他放轻松一点儿,可似乎完全是起到了反效果。
漠尘僵直了身体,再次一脸凝重地看向我,说:“对不起。”
我问他:“这句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了,但是,到底为什么要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在那冒牌货来挑衅之时,替你教训他。对不起没有在秦雪鸢哭泣之时,替你安慰她。对不起没有在月婉滢来倾诉之时,替你挽留她。还有,对不起,一直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告诉月婉滢,你的真实身份!”
我站起身,再次朝着门口走去。这次,是有目的的。
我俯身捡起那张被遗落多日的喜帖,伴随着手上的打开动作,一边对身后的漠尘说道:“如你所言,你只是个局外之人,你没有义务帮我教训他,更何况,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无所谓去做以卵击石的傻事,所以无需对不起。我要你帮我照顾秦雪鸢,本就是个无理要求,你大可不必去执行,所以无需对不起。至于月婉滢……如果她的心终是不在我这儿,任凭你漠尘再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法将她滞留片刻,所以,还是无需对不起。”
“不是的!幻月,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月婉滢说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的人,是你啊!”
“那她为何还是要回到他身边?”
诡异的沉默……
“到底还是我的错,如果……如果我当时能告诉她,你才是幻月……”
我看着手中的一抹艳红,笑了:“‘命’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能不信啊!漠尘,你说,这算不算是上天的安排?”
“什么?”
漠尘似乎是无法理解我的话,看向我的眼,满是莫名。
我冲他挥了挥手中的喜帖:“明天。”
看他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踱回到他身边,轻捶了一下他那不开窍的脑袋瓜子:“笨啊你。漠尘大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蠢了?他俩的大喜之日,是明天。我回来的正是时候,你醒的也正是时候,而我现在知道了这一切,更是时候。所以,你说,老天爷,是否还是眷顾我的?”
“小月月,你……”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好好活下去。可如果这倒霉丫头嫁人了,我拿什么资本去兑现自己的诺言?所以啊……嘿,漠尘,敢不敢陪我去抢亲?”
我眼看着漠尘的脸色,从苍白变成惨白,再下去估计就成僵尸色了。
“喂——不去就不去呗,不用怕成这样吧?”
“小月月。”
“嗯。说吧,我听着呢。”
漠尘近乎绝望地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你知道,他们成亲的地点在哪儿吗?”
地点……
我又翻开手中的喜帖。
他娘的!
这叫个什么事儿?他丫的居然没写地址?!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我看了一遍,再看一遍,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又看了几百遍,结果还是一样。
问候了一下那冒牌货的祖宗十八代,爷刚想把这破玩意儿给撕烂,却被漠尘拦住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的手很凉,触及到我的肌肤后,一直凉到我的心里,以至于让我在听到他说出的话之后,彻底冻僵在了那里。
他说:“他们成亲的地点,在幻月山!”
去他大爷的!
当然,这句话,我是没有骂出口的。
当晚,夜深人静,我瞒着漠尘,独自回了一趟幻月山。
还真就被我蒙对了,那该死的冒牌货,果然在这里!最可恶的是,他居然住在我的寝宫里!
不用说了,这厮一定是顶着我“妖王”的名头,大大方方入住的吧?!
气死爷了!
想要进屋狠狠给他一顿暴揍,眼睛却不自觉地瞥见了坐在床边的人——我的小婉滢!
呵——
也难怪,无月楼没了,她无家可归,明天就是她嫁做人妻的日子,提前做了这屋的女主人,倒也是理所应当。
这种说法,是不是不太对劲?
这屋子的主人,似乎是我吧?
……
“啪——”
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正事儿不干,居然在自己寝宫的门外,看着鸠占鹊巢的一幕吐槽自己,我是白痴吗?
“什么声音?”
“什么人?”
好吧,我真的是白痴!居然惊动了屋内的一对新人。
“你先待着,我出去看看。”
下意识地想逃,可是一转身,顿觉大可不必——你他娘的,这是老子的家!
于是,索性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挺直了腰板,恭候屋内那位“主人”的大驾。
“你终于来了。”
他完全不意外我的到来,就像我完全不意外他看到我之后的反应一样。我们不了解彼此,却可以猜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这,算不算一种可笑的默契?
“是啊,我来‘自投罗网’了。”
“既然知道是‘网’,还乐此不疲地往里钻,妖王大人,真是好兴致呐。”
再次对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原来,我还是会感觉很不爽!
“多说无益。”
我的手摸向自己腰间,霎时间,灵力飞散,触目的银光之中,幻翎已然在手。
我抬手,剑尖直指冒牌货咽喉的方向:“动手吧,今夜,你我便做个了断。”
“哦?了断?”冒牌货一挑眉,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微扬的嘴角,反而透着一股戏谑之意。
“你我的恩怨,跨越千年,岂是这一时半刻便能彻底了断的?”
“屁话!”
我无心再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执幻翎之手,挽起一个剑花,直直地便朝着冒牌货刺去。
冒名顶替,毀我声名,勾结我最得力手下,夺我最心爱之人,这些仇,今夜,我与你一并算清!
我料他会躲过我这一击,可我到底还是不了解他。
他是个疯子!
他居然只是侧了侧身子,然后,自觉迎上了我的剑锋!
虽然我是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刺去的,但因着他的一个侧身动作,我的幻翎,偏了位置,却还是毫不迟疑地刺进了他的左肩。
我有些讶异,鲜血顺着幻翎滴落的一刻,我回首,果然看到了他阴谋得逞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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