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离这一个来回,好不容易养白了的皮肤又黑了不少,加上看见她还在和江湖人联系,翁昭容早已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出。
反观卫将离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因为只要翁妹妹在,扶鸾宫的补汤就绝不会断,而且每天换着法地给她补,吃货表示十分开心。
今天上的是莲藕排骨汤,用上号的棒子骨慢慢将骨髓熬出来,再加入抽去骨头,用脆藕填进去的排骨,再炖上两个时辰,让肉酥烂入味,刚一端上来,半个花厅都是香气。
卫将离一口气吃了五碗,待吃到第六碗时,终于发现翁昭容虎着个脸,只得讨好道:“你就别生气了,正是八月最热的时候呢,出去种地哪儿有不晒黑的。”
翁昭容气不过,开口就数落道:“晒不晒黑的还在其次,怎么一没人看着你,你就又弄得这一身伤!你看你脑后那块,可是要留疤的!”
卫将离讪讪道:“又没伤着脸……”
“还狡辩!说了多少次不要单独行动,这次我要罚月蕊去浣衣局一个月,省得你再不长记性!”
卫将离忙摆手道:“月蕊照顾我照顾得挺好的,都是我的锅,跟她没关系。”
翁昭容没理她,对旁边的宫女道:“月枝、月宁,这段时间你们不必盯着六宫的动静了,都交给月莺去做,你们两个要对娘娘寸步不离,再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也去浣衣局反省!”
……我妹好可怕,害怕qq
悄悄对宫女做了个“抱歉”的口型,待翁昭容回过头,卫将离又换上了一副乖巧面容,道:“我下次再不敢把自己弄伤了,你就饶了月蕊吧,要不换我去洗衣服反省反省也行,我可会洗衣服啦,保证不洗破。”
翁昭容头痛道:“你这副模样,不是伤就是病的,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承宠啊……”
晓得翁昭容的担忧,但卫将离也没打算把皇帝已经快被她掰弯的这个事儿说出来让她烦心,只道:“我觉得这事儿急不得,你看太后不是不大喜欢我跟皇帝混在一处吗?何必讨这个没趣。”
她说的倒是真的,身上有伤是一方面,主要是太后在这事儿上从来不催,至多说过让她好好管理后宫,少生是非这样的话。
翁昭容想着也是愁,道:“太后不喜西秦人,我一向是知道的,所以才急着稳固地位,最好是你我能有一个殷氏的孩子,这样就算两国再打起来,至少身家性命保住了。”
卫将离知道翁玥瑚也是可怜,算算只有十九岁,明明比她还小,却要事事操心,看着要强,其实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卫将离微微叹了口气,不待她安慰,翁玥瑚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诉苦,我这点委屈跟你那时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只是我们在东楚始终是独木难支,单靠皇帝的宠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不寻个有力的臂助,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将来。”
“这个就先放在一边吧,世事无常,风云变幻,没准什么时候就能让你搭上东风了呢?”卫将离笑了笑,又好奇地问道,“可太后又是为什么会讨厌西秦人的呢?”
翁昭容敛了敛神色道:“你可知太后姓什么?”
卫将离隐约听过,待细一回忆,道:“我记得太后原是大越皇女,在太上皇打进前朝帝都后,为保前朝旧臣宗亲,便下嫁给了太上皇,应当也姓‘卫’吧。”
‘卫’姓是前大越王朝的国姓,西秦立国帝王本是大越王朝一个不起眼的郡王,后来在越军西逃之中,以兵变篡位,击退追击的东楚大军,建立王朝。但郡王乃是大越末代皇帝的一个出身匈奴的妃嫔之子,有外族血脉,为大越旧臣所非议,郡王夺得大权后便一怒之下改国号为秦。
即便是建立西秦后,郡王还是坚持与周边的匈奴、乌桓等少数民族联姻,娶了乞颜部的公主为后,以至于卫将离生来就是个碧眼儿的混血。
但这在殷后眼里,混血就是有辱正统,是以卫将离每次见她,太后待她都有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卫将离掐着辈分算了算,忽然抓住重点:“按这么说,两国都和前朝有血缘关系,那殷磊得算是咱们俩的表兄吧?”
翁昭容做了个“嘘”的手势,道:“怎可直呼皇帝的名字……虽说是表兄,但两国交恶已久,这话不可当众提起。”
卫将离觉得很新鲜,想一想皇帝不记仇这性格倒是和她挺像的,看来是真有点血缘关系在里面。
正说着,忽然一个宫女进来通禀——
“娘娘,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哎呀表侄子来啦~
卫将离从小就没怎么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过,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很快就进入了和蔼长辈的角色,道:“快请进来,这儿有煲好的补汤,来多喝两碗,多长个儿。”
翁昭容一脸愕然,她只知太子从夏宫回来了,不知竟然已经和卫将离这么熟了。
太子真的跟他爹很像,玩熟了之后就好像认识好多年了一样,行了礼后直接亲热地坐过来道:
“今天早上便想来看您了,可父皇又让我去太傅那儿领作业,熬到现在才得空。您的伤还好吧,听闲饮哥说若是您年轻的时候,别说刺客了,千斤的熊罴都能空手锤死呢。”
……那还是人?话说太子什么时候和闲饮这种江湖客混熟的?
翁昭容疑惑间,卫将离已然切换到绿林好汉的模式。
但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卫将离并不是个好汉,她非常喜欢提当年勇,如今被少年人闪亮亮地崇拜着,顿时觉得找回了尊严,心花怒放道:“千斤的熊罴算什么,有一回跟你闲饮哥哥还有几个兄弟去捣毁了一个寨子,随后便提了那寨中的好酒要开庆功宴。可你闲饮哥哥挑嘴,非要吃虎肉配酒,一番划拳下来我输了,喝了三碗鹿胎,去了林子里。走了小半刻,便闻一声虎啸,那林子里蹦出两条吊睛白额大虫……”
翁昭容:“娘娘。”
卫将离也是兴起,没能接收到翁昭容的信号,道:“玥瑚麻烦你再盛一锅排骨汤来,我看他也饿了。”
翁昭容:“……是。”
太子正听得眼睛发直,摇着卫将离的袖子想继续听,卫将离便继续道:“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那两虎一前一后向我扑来,好在我轻功过人,脚上一发力便跃向旁侧的老松上,看准了时机,一掌拍在那公虎后脊处,顿时那老虎骨碎筋折。”
太子:“啊,公老虎好弱!”
卫将离道:“你若时常打猎,便知宁惹公虎,莫惹母虫。公虎一断气,那母虫更凶,铁鞭似的尾巴扫将过来,我当时酒未醒,一时不察便被扫倒在地,母虎便扑到了我身上,血盆大口就向我的头脸咬来。”
太子又惊叫了一声:“那你还活着吗?”
卫将离顿觉这孩子遗传自他爹的智商也是让人担心:“……你觉得呢。”
太子迟钝了两息,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皇帝刚从天慈宫回来,一脸阴沉地踏入扶鸾宫时,便听见卫将离的声音——
“……我当年五百斤的石锁扔得跟玩似的,又何惧那母大虫?两手一发力,抓住那母虎的上下口,就这么一撕,便让我扯得下巴脱臼。那母虎痛极发狂,又想拿钢爪来拍我,好在我当时比那母老虎还狠,没让它一爪撕得开膛破肚,反而五指成爪,一把将那母大虫的心窝掏了个对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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