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王者之所以为王者,所付出的代价比她多上无数倍,可这并不能代表他们就能拿自己对痛苦的承受度去衡量他人。
“凭什么每个人都非要拿这些大道理来绑着我?凭什么你们觉得我就非得为了你们所谓的‘无奈’去流血?”
被如此质问着,太上皇一时也无言以对,垂眸道:“事到如今,杀也好剐也好,我身为东楚帝王,还是还得起的。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先送你一条该杀的人命。”
“……谁?”
“密宗宝音王。”
诱她去灾区,满口道德慈悲,实则是割她的肉全自己的仁善之道,又与西秦皇室合谋让剑圣绝她武道之路,又唯恐她和亲之后有后,拿烈毒坏她身子,若非翁玥瑚每次都悄悄换掉□□,她早就死了。
宝音王……首恶当杀!
“他在何处?!”
“殷焱开罪西秦使团只是个开始,宝音王这两日已至苦海,接下来会在合适的时机前来刺杀于你,一旦你死在东楚,西秦皇室便会以殷楚害死你的名义出兵皑山关,而东楚这边镇守边境的已被换上了殷焱的部下,多半难敌西秦铁骑。”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卫将离眼中杀机狂燃,待到了后半段,情绪忽然冷静下来。
“你说这么多,还是要利用我阻止宝音王,你东楚也能免于兵灾,是也不是?”
太上皇道:“你若不愿,谁也无法勉强你。”
“我不愿又能如何,好一出阳谋,我除了杀了宝音王,还有别的选择吗?”
连告别都没有,卫将离转身离去,刚一踏出门,便见右侧殷磊满脸愧疚地立在一侧,显然什么都明白了。
见了她,殷磊纠结了片刻,道:“如果你怕担上弑父的罪名……我能帮你。”
帮我什么?帮我杀了卫皇?
卫将离现在需要一个发泄的理由,寒声道:“你的位置让我很难相信你是为了帮我。再者,殷磊……你当我迁怒也好,我想杀什么人,要谁来帮,还轮不上你。”
“……”
卫将离走得很决绝,带起的风不大,却一下子冷到了骨髓里。
殷磊沉默地望着卫将离的背影,身后传来太上皇带着些许逸叹的声音——
“别看了,有得总有失,该走的你留不住。”
“没,只是想不通,她都没来过,怎么就……回不去了?”
……
——迷蝶林三里亭,密宗僧人出没。
卫将离邀战天下的消息传出去有一个月之久,足以让盟中兄弟随行而来,他们密切监控着苦海山下的情况,密宗这等与她有仇的组织,自然是监视的重中之重。
因呼延翎脱逃的影响,官道上都被急着回程将消息报给师门的武人堵得水泄不通。
而当卫将离折道去往迷蝶林时,却发现本来应该通往官道的迷蝶林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稀稀落落的茶摊,里面百无聊赖的小二正在打着呵欠。
那小二正昏昏欲睡时,忽然见一个头缠破败布条的中年妇人捧着破碗,操着一口西秦口音求乞,顿时面露不耐,像是轰苍蝇一样将那妇人轰远。
“又是西秦来的灾民,欠我们那八十万石粮食还没得还呢!哪儿有余粮给你?!滚滚滚,别挡着老子生意。”
卫将离的目光锁在那妇人身上,半晌,走过去问道:“大娘,你是西秦逃灾来的?不是粮食已经发放过去了吗,怎还会逃到这里来?”
那妇人呜咽一声,掩面道:“粮食都被官府克扣了,哪里落得到百姓碗里……”
卫将离本来是想去扶她一把的,听到这话,收回手道:“那岂不是让西秦百姓都没有活路了?依你看,要怎么才能彻底解决西秦的灾荒?”
那妇人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小妇人见识浅……”
“你是不是想说,只要西秦大公主死在东楚了,西秦就能以此为名挥师东进,届时天下一统,众生就得以普度了?”
妇人面露惊恐之色,转身正要逃之时,卫将离一脚把她踹在地上,扯下她的头巾,果不其然露出一个烫着戒疤的光头,竟是个番僧假扮的。
“你家宝音王不去学写话本简直可惜了,上次安排一个村的人一起演,这次都演到东楚来也就罢了,都直接要我为国捐躯了,他怎么不立地爆炸呢!!”
那番僧被卫将离那一踹,口中见腥,挣扎了两下,嚎道:“大公主息怒!小僧只是听师祖的话行事啊!”
“那可以,我放你回去,去和宝音王说,卫将离就在这儿等着,他若敢来我还敬他三分,若不敢来,他日被我撕上门去,小心我把他全身上下的窟窿眼都烫上戒疤!”
那番僧连连点头,正要逃时,忽然手臂一痛,身形失衡,一看右边只剩下一个血口的胳膊,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茶摊中的小二直接吓得坐在地上发抖,只记得卫将离刚刚身形一闪,一条血淋淋的胳膊转眼间出现在了她手上。
妖异的碧瞳倒映出那番僧惊恐之状,盛满杀戾。
“忘记说了,我撕人……可从来不单单是在嘴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