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支棱着身体,把布单轻轻盖上,就像平时她为他盖好被子一样,担心打扰到他的睡眠,他总是那么忙、那么忙……总是连好好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这回再也不用操劳、忙碌,可以好好睡了。
她的内心突然有些轻松,似乎那颗一直心疼着、一直悬着的、一直爱莫能助的心有了一些轻松,他再也不用为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操心劳神了、不用再受委屈、不用再周旋这个他并不擅长的人世,他再也不用辛苦应对这个不尽人意的世间。他归于平静走上他的坦途,不用再为这个积满尘垢的世界烦恼了。
这与他,或许是一种解脱吧?否则他怎么能够如此决绝而去?连只纸片语、一字半句都不留给她。
正如接到顾海平出事的消息之后、蒋老师给山丹发来的短信:他有着他的使命,他已经走入其他的维次空间,去完成他的课题。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生命课题,你帮不了他,他是他自己,谁也帮不了谁的。你们的缘分已尽,有缘自会再相聚,往后的日子好好保重自己,把孩子健康养大,这或许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不下的了。
山丹慢慢地带着小玉走出急救室,她回头久久看着那张白布单下面的顾海平,这是他们的诀别……
往后的路再也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所有不经世事的幼稚都要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摧残……
她搂着小玉慢慢挪出急救室,嘱咐顾海平中医中心的人帮忙照顾孩子,她的心智、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即将倾倒、支撑不住,她的生命之河似乎也已干涸,她强撑着走回病床,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和知觉。
意识模糊中,她似乎在空中飞,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吹,有冰冷的东西在脸上流,前面是无边的黑暗,她挣扎着想搞清楚自己身处何方,但是怎么努力都走不出那一片黑暗。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一点点活力,她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任由沉浮,没有一点点求生的欲望,甚至她想就这样“飘”到生命的尽头吧。
她努力想飘向那一方没有痛苦、没有伤心、没有生离死别的地方,从此不再涉足人间,不再受这肝肠寸断的苦。
偶然意识有点恢复,她看到的是头顶上毫无生机昏恍的灯光,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什么都分不清,索性闭上眼,听天由命吧。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意识、没有思维、没有生命的希望。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丹在一堆机器中间慢慢苏醒,生命没有丢掉,不管如何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迟早都还会醒过来……
而这个苏醒对山丹来说意味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从此,她的余生不再属于她,只属于放不下的责任。
她在恍惚、懵懂的意识里,一次次暗示自己:不如离去,离开这个没有了希望和依靠的世界。
而她处于两难之间,一头是痛不欲生的忧伤,一头是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需要她供养。死是个一了百了的事情,可是,慈爱的父母,年幼的孩子该交给谁来供养?父母或许还有兄弟姐妹的赡养,而我的小玉没有了爸爸的呵护,已经是莫大的不幸,难道我要那么自私地再夺去她的母爱吗?
她在恢复的意识里生死徘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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