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一段时间以来的不配合、不声不响,山丹虽然在理智和医学专业上给予理解,但她内心的焦虑和不满还是在积蓄,没有地方、没有人能给她排遣,突然间这颗地雷就被点燃了。
她感觉整个脑袋像要爆炸一样“轰轰轰”地响、身体四肢都在颤抖发麻、心脏像要钻出来一样狂跳不止……
这是顾海平离开以后山丹第一次脾气大爆发,她一直在克制自己,无论是顾老师、顾老大的无情逼迫;还是顾海平医疗中心有些人的过河拆桥;医院的冷酷无情……她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里去,都让它过去了。
但是,截流在心底的伤害哪里是说过去就过去的?
长期压抑的情绪如井喷一样爆发,她一瞬间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她根本无暇顾及孩子能否承受、邻居是否介意,她就那么大声哭闹了一回。
她吵闹发泄过后,瘫软地坐在地上,任泪水横流。
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有平静的日子了,平静这是个多么平和的词汇啊,可是对于她却是那么难以达到……
心若不能安宁,到哪儿都一样是居无定所。
她的神智慢慢恢复正常,她知道自己刚刚的作为是那么不恰当、不合适,但是,她又能怎么样?
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地他乡,她没有一点点依靠,所有的大事小情都要她亲力亲为,这几年的市井人生是她这辈子走过的最艰难的日子。
小玉没有洗澡,蹲在卫生间里惊慌失措,她不知道妈妈今天怎么会如此暴戾?她在里面静静听着妈妈在门外竭嘶底里地发作,她吓坏了,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低声哭起来。
此刻,她是那么想念爸爸,要是爸爸在该多好?爸爸在,妈妈就不会这么不开心,也不会这么发脾气。
过了好一会儿,小玉听不到妈妈的声音,她担心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发现妈妈靠在卫生间门外的墙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不要吓我,呜呜呜呜……”小玉大声哭起来。
山丹用力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对不起,毛头,妈妈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你不要害怕,扶妈妈起来。”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都听您的话,您不要难过了,妈妈!”小玉使劲想搀扶起妈妈,可是,山丹像被人抽了筋一样成了一摊烂泥,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毛头,你去帮妈妈倒杯水来,再拿一颗止痛药来,我歇一会儿再起来。”
小玉顺从地去拿药倒水,山丹靠在墙上自责……
几年来,她都在竭尽全力地调整自己,用内心那一股子与生俱来不服输的心气儿在跟命斗,她不能就此一败涂地而认输,就是上帝叫她下地狱、就是在地狱她都要昂首挺胸,她是那么努力地想要走出那片阴霾、走到阳光下。
她早起一个钟去打太极、她上下班走路两个小时、她走出门走到阳光下、走到人群中、她积极参加单位组织的各项活动、她担任单位妇委会、党支部委员、工会小组组长等等,她要通过增加生活的内容而让自己忙碌起来,她还拿起搁置已久的笔墨来用笔来倾述排遣内心的焦虑,她报了个古筝培训班去学古筝、她还专门买了笔、墨、纸、砚写书法、用不穿的棉质旧衣服拆洗过后来编织地毯……她忙得不可开交,她以为几年来,她算是慢慢走出了地狱。
可是,就是孩子一时的不听话便引爆了她处心积虑埋葬了的伤痛,她一下子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只顾爆炸,直到能量全部烧完才消停下来。她担心以后的日子这样的情形还会发生,她在考虑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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