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林皓率队赴厦门考察,此次考察对象除几家建筑单位外,还有好几家设备厂商,行程大约一周。临行的前一晚,他接到了任耀东的电话,说是请他出来坐坐。
见面是在一家茶楼的包间内,林皓进来时任耀东已坐在那里,依旧是对襟唐装,只不过这次手里捏着的是一串紫檀佛珠。
任耀东满面带笑,说:“林总请坐!”林皓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道,顺着香味看去,见墙角燃了一根线香。笑道:“任总可真会选地方,这里窗明几净,清静雅致,让人不觉间神清气爽。”
任耀东笑着给他斟茶,说:“我平时喜欢一个人没事来这坐坐,一是此处远离尘嚣,可以安静地想些事情;二是人只有在某些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此地正是关照内心的好去处。”
林皓说:“想不到任总有如此雅趣,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之地位,应该是整日行走在灯红酒绿之中,穿梭于莺歌燕舞之列才对。”
任耀东哈哈大笑,说:“不瞒林总说,我年轻时也曾留恋于风月场所,每日沉溺在声色犬马中,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对那些东西失去了兴趣,反倒是喝茶读书心里踏实些。”
林皓喝了口茶,说:“我见任总燃沉香持佛珠,难道信佛?”任耀东点了点头,说:“林总有所不知,自从我夫人病故后,我就开始信佛,每月初一十五吃素,也算是对故去的人的一种怀念吧!”
林皓说:“不知道尊夫人因何故去?”
任耀东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苦笑了一下,说:“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那时候她跟我吃了不少苦,想不到日子好了她却走了。现在每当我坐在这里,都会想起那句诗。”他将茶盅放在桌上,望着窗外,缓缓念道“‘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说着长叹了口气,摇摇头。
林皓看着他一脸的落寞,心想:要不是自己事先听项小龙说过他的老底,几乎都要被他感动了,这家伙挺会装,果然是老奸巨猾!于是笑了笑,说:“任总也不必过于伤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神仙也奈何不得。”
任耀东抹了把脸,说:“不好意思,让林总见笑了。来来,不谈那些事了,喝茶!”
林皓喝了两盅茶,说:“任总今天叫我来,想必不是光喝茶吧!有事不防直说!”
任耀东笑着给他斟茶,说:“上次和林总匆匆一别,觉得林总是个可交之人,想和林总做个长期朋友,不知林总是否看得起任某,可愿屈尊降贵交任某这个朋友。”
林皓说:“我就是一个小职员,能结识任总这么大的人物,是我的荣幸,说到屈尊降贵应该是任总才对。”
任耀东连说客气,又说:“知道林总明日要出门考察,任某作为朋友本该陪着,可又怕人多眼杂不太方便,所以想了想,也只有赞助些车旅费才贴切些。”说着将桌旁一个黑色帆布旅行包推了过来。
林皓点上一根烟,说:“任总这是干什么?刚说拿林某当朋友,却又如此见外!”任耀东笑笑说:“一点心意,即是朋友还望不要推辞。”
林皓弯腰拉开黑包拉链,见是满满一包崭新成沓的百元人民币。直起身来说:“任总对林某真是大手笔!这里有多少?”任耀东竖起一根指头,说:“一百万。”
林皓笑了,吐了口烟说:“这一百万够我在厦门买套房子了!任总如果要是拿这一百万买林某这个朋友,林某很感谢你如此看得起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值一百万呢!只是这事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任耀东坐直了身子,说:“林总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那天你问起安全证书的期限问题,年前我们有个工地出了点小事故,当然了,事情现在已经圆满解决了。只是这样一来今年的新证可能会有点麻烦,这件事我正在想法子办理,就怕时间来不及,会影响了投标。所以”
林皓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睁只眼闭只眼。可问题是就算我不提这件事,周总和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也还是会有人提出来的。”
任耀东摆摆手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到时不提就行了。”林皓说:“看来这几日任总没少活动啊!周总先不说,那天我带着去考察的几个人你都摆平了吗?”
任耀东笑笑,说:“任某办事你尽管放心,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说。再说我也不会让大家觉得不放心,一定会把这事做得滴水不漏。”
林皓将身子往后一靠,说道:“如此说来这钱我就更不敢要了,我原以为这事就是你知我知,没成想现在是众人皆知,到时候虽然表面上大家谁也不提,可保不齐背地里就有人说了出去。一旦东窗事发,这个责任可不小啊!”
任耀东说:“这个林总大可放心,这几个人任某对症下药,个个击破,人嘛,谁还没点弱点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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