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那天晚上,当罗林在树林里袭击那个要小解的守衞时,树林里还有别人。天还没有亮,那人已急不及待地猛叩小头人的大门。
在雾罩的清晨里,小头人带着举报者和一众手下出发捉拿疑凶罗林,他们到达庭院时,那一户人却早已人去楼空——树林里的“别人”除了举报者,还有一直偷偷跟在罗林身后的弟弟。
罗林的父亲是何其聪明又果断的人,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带走,领着两个孩子偷了村口的两匹马,在东窗事发前乘骑逃亡。
临行前,罗林曾经想要带上那一盆海棠花,当然了,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事实上她对着父亲那铁青的脸孔,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她抱着弟弟在马背上疾驰,听着急促的蹄声刺破凝止不动的浓雾,她没有回头看一眼的勇气,生怕一回头只见追兵,她只能把最后的一点念想遗留在那个东南部落里。
“惹祸精。”弟弟的话伴随着马蹄声踏在了她的心上,带着让人颤栗的沉重。
罗林已经不太记得他们没天没夜的逃亡了多久,只记得他们在路途中第一次在旅馆睡了个安稳觉的翌日,她狼吞狼咽地吃着旅馆提供的早餐,牛奶从她的嘴中漏出,沾湿了她的衣襟,然后爸爸冷不防抢过了她的牛奶,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
那一巴掌把她半边脸都打肿了,她低着头,咬着唇没有哭,她自知与她犯的错误相比,这一巴掌着实打得太轻。
她的父亲是何其谨慎的人,在还未能说出“轻舟已过万重山”这种话的处境前,绝不浪费任何一分一秒去责罚她。
除了那一次以外,父亲没有打过她,但是也没有正眼瞧过她,每当父亲看着空气说话,她便知道那是在跟她下达指示,因为他从来不会以这种方式跟弟弟说话。
后来,风声稍息,他们到了西北方的一个部落,那里没有海,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
父亲花了大半的积蓄才买通了当地部落的小头人,买了一个假户籍办理迁户手续,一家三口以新的身份在当地落地生根。
但是,父亲只能迁入无作用派,他得去菜市工作,也不能继续照看孩子,两姐弟交由公共家庭照料。
其实,她并不讨厌那个地方,虽然吃的饭菜不算丰盛,但起码那里的人不会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那吃白饭的废物家的女儿,也不用面对父亲刻意的无视。
弟弟耽误了将近两年,终算可以重新上武校,她想弟弟在学校的日子大概过得很舒心,有时候他会和她说一些学校的趣事,也会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如何如何受着同学的爱戴;虽然他偶然心情不好还是会板起脸骂她是惹祸精,但是姐弟之间的关系总算渐渐破冰。
她对弟弟很有信心,按这孩子王的势头长下去,他一定会成为无畏派,届时一家三口重新生活她相信这一切都是不久就会成就的。
可是希望,它有时比星星之火还容易熄灭——被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弟弟,竟被他的同学打成了瘸子;肇事者还被公审会裁定无罪。
她尝试过制止这失控的命运,她紧紧拉住弟弟的手,想要打断他那个上山祈求丛林之狼的打算。
丛林之狼怎么可能会眷顾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呢?他们的神,向来都只爱强者之中的强者啊。
“如果让我一辈子这样,我宁愿去死!你明白吗?”弟弟大吼道,坚决地转头,她本想要追,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击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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