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马可将军神色的罗林却无法自控地颤动着睫毛,眼皮下的眼珠滚动着的是她对于九年前的念想,那死而不僵的一点希冀。
龙族参谋总长别过了头,决绝地说:“不,就当作我没问过吧,请马可将军遵守我们的承诺。”
最后,那个男人还是跳下了车,一拐一拐地瘸着腿在一片黄土中踽踽独行,那背影的决绝,那残而不废的傲气,一如八年前那个离罗林而去的弟弟一样。
罗林没有再假寐,她睁开眼睛,目送了这个男人留给她最后的一个背影,然后便木然地望向前方。
亚朗一把抓住罗林的头发,那手劲之大,几乎要把人的头皮都掀下来,他似乎要把所有同伴的死都归到罗林头上,跟她算一回帐。
还不等季安为罗林解围,倒是马可将军先喝止了亚朗:“不,她还要用来作人头祭,小心别弄死她了。”
季安对口水兵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过是顺口张来的谎言,没想到竟恰好说中了马可将军的算盘。
人头祭,是最高级的祭品,在内战的特殊时期正是用来增强军队战意的好方法;加上罗林是叛徒,必须高调处理,杀一儆百。于情于理,罗林都是作为人头祭的最佳人选。
亚朗听罢,只好悻悻地松开了罗林的头发。
罗林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亚朗也怕自己动起手来,会失手打死她——既然马可将军已作打算,他就得保证罗林在人头祭前活着。
罗林对于马可将军的话亳无反应,似乎对于迫近眼前的死亡,或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都做好了逆来顺受的打算,她早已心力交瘁,无力再去反抗什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不同于罗林的满不在乎,亚述反而心慌意乱。
“快想个办法救人啊,季哥。”亚述焦急的声音在季安心里响起。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季安感到自己整个脑袋都要化成榆木了,被亚述这么一烦,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子。
季安这个人,有间歇性毒舌的小毛病,一般在心情不好或无聊找不到乐子时便会爆发。
所以,方法没有想到,季安只是在心中讥讽道:“救她?你不怕被马可将军一并抓去作人头祭吗?胆小呢,也不是错;但胆小又爱逞英雄,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要做无畏派,但又怕打仗;又要哥哥,又要朋友,现在连个算不上朋友的人,你都要掺一脚。麻烦你自己理清自己的心意,别老得一想二行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个问题对于大部分怅惘的半熟少年而言,是常见的难题,而对于善良又懦弱的亚述而言,尤甚。
在亚述默不作声的时间里,马可将军又重新开动了车子,往不远的军营驶去。
终于,在不得不跟着马可将军下车的瞬间,亚述作出了回应:“我想要和哥哥以及罗林一起生活,我想照顾他们两个人。”
什么时候开始,罗林竟在亚述的心中,可以与哥哥站在并排列?
季安正想要再追问一句,却在看见罗林苍白得不似人形的脸蛋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亚述对罗林,竟有着由怜生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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