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开了口,黄大娘就把她的小手送到傅宁手里,“那我回家去拿来。”
黄大娘退出去,傅宁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了软尺,帮黄莺量起尺寸来。黄莺个子小,这件裙子也就做起来耗时更短一点,是好事。
傅宁把尺寸量好,秦香霞把记好尺寸的本子送回她手里,黄大娘也就拿了个淡粉底花波点的布料到了这边。
“谢谢大娘。”傅宁接了布,在进院子之前又说了句:“都进来吧。”
能进院子的都跟着傅宁进院子,颜裁缝走在最前头,一副“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的神气表情。
傅宁进了院子便也没再废话什么,把布料展开铺在桌上。打尺画线,灵巧的双手在布料间游动,裁剪翻折,没有犹豫没有停顿,看得周围人都愣了神。
“怎么瞧着,比颜师傅手艺还熟练?”有人小声嘀咕。
旁边慢慢吸了口:“是呢,剪刀用得忒熟了,那么快不怕剪错了么?”
“你看她那样子,哪里像是会剪错的,根本就是熟得不能再熟,连想都不要想了。”
别人都是看手法熟练与否,颜裁缝除了这些东西,自然还看傅宁裁剪的布料样式。看了半天,他就微微皱起了眉。因为傅宁裁的布,压根就不是常规的套路,他竟有些看不懂了。
又看了一阵,裁缝终于忍不住了,不耐烦开口道:“我说,你会不会做衣裳?那么大块布,被你剪得千零八落的,还能做成衣裳吗?你要是不会做赶紧停了,真看得我心头堵,糟蹋东西。”
傅宁听了话也不抬头,只是凝神做自己的事情。她做衣服的时候最专注,除非没有丝毫灵感往下进行,否则不会停下来。这会儿她要给黄莺做的也只是条好看的裙子罢了,并不需要绞尽脑汁想设计。于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裁剪结束,傅宁便坐到缝纫机前,低头引起底线,开始拼接布料。手脚并动,依旧是大师般的风范。手艺纯熟,不慌不张,但走线却是极快,分毫错乱都没有。
赵兰花虽然知道傅宁会做衣裳,但也没仔细看过她坐在缝纫机前认真做衣裳的样子。这看了半天,当下只有一个感受,难怪她这儿媳妇不会干家务不会种地,想来人就是这个不必苦累的命啊!
在傅宁聚神做衣裳的时候,柳成林从窑厂下了工回来。见自家院子里挤了很多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是往院子里挤。人见柳家家主回来了,忙都让了让,让柳成林进去。
柳成林挤到最里面就看到傅宁在做衣裳,大队的裁缝颜师傅则人物一样地坐在长板凳上看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看傅宁太过认真,柳成林也便没有去骚扰她,而是去到张明朗旁边,低声问:“这是做什么呢?怎么都来瞧阿宁做衣裳?”
张明朗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是不能让柳成林知道的。这要让他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呢,于是便搪塞了一句:“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人散了,你问问三嫂。”
柳成林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把目光投向正在做衣服的傅宁。
在傅宁做衣服这期间,有人耐不住性子就走了,走前不忘交代别人一句,回头跟她说说。傅宁也知道把人都耗走了,这事儿可就没有意义了,便是越发快地赶手速。在接近要做晚饭,大家都在琢磨要回去的时候,她拎起做好的裙子一抖,“好了。”
人见裙子成了型,忙都擦亮了眼睛过去看,颜裁缝从长板凳上坐起来,更是眼睛都直了。要说这衣服样式有多新奇不见得,但贵在对于这个时代的乡下人来讲,她们见过,向往,都渴望这么一条异常洋气的裙子。当然这种洋气,在傅宁眼里是很过时的。
颜裁缝揉了好几下自己的眼睛,最后不敢相信地看向傅宁:“你”
“颜师傅,衣服可是在你面前成型的,没有作弊分毫。”
“柳三婶子,你给我的裙子做好了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黄莺见自己的裙子成了型,那也是迫不及待,在傅宁旁边跳着要看裙子。
傅宁低头冲她笑了一下,“莺儿别急,三婶帮你熨一下,这就给你穿上给大家看看。”
“好好好。”黄莺见能立马穿上又新又漂亮的花裙子,跳得越发欢快。
傅宁不闲着,拿了家里的土熨斗在火炉上烤了烤,然后仔仔细细把黄莺的裙子熨了。不管是用剪刀、还是剪裁、还是拼合、还是熨烫,所有的工具在傅宁手里都像是最容易而又轻巧不过的玩意。
至此,哪里还有人再怀疑半分,都眼睛亮亮地等着黄莺把裙子穿上。这裙子也只有城里人有的穿,乡下人哪里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便是村长家的闺女,那也没有穿过这种衣服。
傅宁把裙子熨好,就带着黄莺去屋里换到了身上,并帮她重新梳了辫子。此时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气温有点低,周围凉意明晰,黄莺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穿上裙子后更是兴奋异常,巴不得穿着裙子跑一村子,让每个人都看一看。
到了屋外,人都挤上来看,这会儿就纯属开眼界似地看热闹,都高兴得不得了。都说黄莺一开始还是灰头土脸的乡下小姑娘,这摇身一变,快变小公主了。
,傅宁,没想到你这么本事。回头我也去买点布,你也帮我做一件,我要一模一样的,我家女儿也是明年上幼儿园。小孩子第一次上学,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有一妇人看完黄莺,回头就对傅宁说。
“我也要,也就这样式的。”另一妇人跟道。
“会做小男孩衣裳么?我家的是儿子。”
“对了,傅宁你做这么一件裙子,手工费多少?”
傅宁脸上笑笑的,把黄莺的外套拿过来帮她穿上,一边看向说话的人道:“只要你们满意,费用都好商量。还有小孩子长得快,等到明年快上学那会你们再找我,到时时间也多,我都给你们做仔细了。”
“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边说完话,傅宁当时没有忘记这回这么“帮”她的颜裁缝。而此时,颜裁缝早塌了表情,半声不响准备溜了。傅宁找到他,笑着说了句:“颜师傅,你要往哪去?”
颜裁缝忙停了步子转了身,强笑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哦,这也快到吃饭的点了,我该回家吃饭了。”
“你不是说傅宁做不出衣服么?不是说手艺是假的么?”人群中有一人出声。
被打了脸,裁缝哪里还能说出话。想着以后怕是生意都要被抢了,心里更是堵得慌,便也不开口应这话茬。
傅宁见他没话再好说,便淡笑了一下转向大家,然后神情一收:“大家这回该相信我傅宁是有手艺的了,但有件事我还是要提出来说清楚。张明朗张先生来我家做衣裳的时候,我男人柳成林是在的,衣服做成后也是我男人柳成林给他送过去的。或许有人还想造我和张先生的谣,那拜托就请积一下口德,也算是为自家后辈积福荫了。我傅宁到向明村时日不长,你们不了解我的为人可以。但是张先生以及张家大爷大娘的为人,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张家心善帮我柳家一帮便要被你们说是非,未免也太叫人心寒了。再有,张先生是上过大学的高材生,是有文化有教养有的人,凭他的眼界学识不可能会看上我们这样的乡野妇人,也更不可能干出有违道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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