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蓝南的第一个夜晚,容遂等人无人入睡。不是因为一波又一波前来探路的沙虾、沙蝎、沙蚁、沙蛇、沙蟹
事实上这些小东西,他们跟着学会怎么一击制住之后,不过是需要分出一缕神留意地下的动静。这并不难,众人借着运用意识融合学习蓝南语言的功夫,已经可以顺手解决了。
真正打破他们冥想的,是一声声尖利又痛苦的嚎叫。有时是孤独的一声,凄惨的声音仿佛让夜空打了一个弯,一波一波从一个揪心的高峰滑向哀怨的低谷。
有时是并起的三五声,相互之间似有联系的绝望哭嚎,仿佛失语的人正在抓住最后的声音诉说。
一波又一波声浪之后,必有群起哀哭,似乞求,似忏悔,似委曲到了极至的幽咽,然后便是撕心裂肺地沉痛哀嚎
这就是蓝南沙漠中会飘移的夜哭城了。看不到一点点痕迹,找不到一点点的形体,却也堵也堵不住的声音,穿透人们的防备,进入意识的深处。
似乎蓝南有历史记载以来,便有了这个从来未能有人一睹真面目的夜哭城,于是在蓝诞生了一个很有市场的教派,即忏悔教。
忏悔教认为蓝南的人都有原罪,苦难既是惩处也是清洗,不经历足够的苦难,便不能洗清罪业,吞炭,睡在炭火上,走在刀锋上是信徒们极端的赎罪方式。
而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任杀任劫,任辱任欺是绝大多数信徒的生活方式,可想而知,在蒙昧的黑暗时期,上位者有多欢迎这种宗教,以至于有一千多年,忏悔教都一直是蓝南的国教。
直到有一天,一个忍辱已极的人在神前跪祷了一夜,只求能宽恕他才三岁的孩子未曾行礼的罪孽,可是神未曾降下宽恕的雨水,他的孩子还是被烧成了灰。
这个被打击得有些疯狂的父亲说,他听到了神的声音,神告诉他,人类并没有原罪,否则不会忏悔了如此之久,夜哭城的哭声从未减少,反而更多。
但人类正在犯下足以被夜哭城带走的罪孽—不爱护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那位男子在众人面前宣誓,神的话在他的耳边像甘霖一样浇灭了在他灵魂中灼烧的痛苦之火。从此,为了让他能向众人传述神的话,神令他不再畏惧火焰。
大火烧了这个男子七天七夜,只令得他的肌肤生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光泽。从此原罪和忏悔才不再是压在蓝南人类心头的巨石。
那位男子和他的儿子都是无界精心安排的。无界组织原本是禁止干预世俗社会的,因为一旦干预成为习惯,而无界的人往往拥有超越世俗世界的能力,攫取权力真是比探囊取物还轻松。
而权力确实是一种可怕的毒药,一旦沾染上,就容易被权力所控制成为傀儡,所做的一切都变成维系和加强权力,真正的人生目的便被远远地抛弃了。
但坐视世俗世界在痛苦混乱的泥沼中一点点被腐蚀掉生机,也不是无界组织能够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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