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敏之怕母亲伤感,忙解释道:“娘,孩儿不累,府上一切井然,婢子们也不敢偷懒。是孩儿”
底下的话他没有说,韩国夫人自然心知肚明。
她又啜了口茶,缓缓抬眸望向儿子,微笑问道:“月娘可是歇息去了?”
武敏之点了头,韩国夫人又问:“不知孩儿你将她安置在何处?”
武敏之自然不能告诉母亲,月娘住在平康坊。
他笑道:“自然还是望月阁。”
韩国夫人将茶盏递给儿子,欣慰地道:“如此甚好,娘也是这么想的。那原是她的住处,如今回来,自然应该住在那里。”
看母亲甚是清醒,武敏之有些紧张,怕母亲追问月娘如何死而复生,他又是如何寻找到她的。虽然他一向谨慎,当日生出这主意时,便想好了说辞。但他到底不忍亲口骗母亲。
还好,母亲似乎累了,并没有追问。她示意武敏之把枕头摆好,又让他扶自己躺好。她望着帐顶,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转头对武敏之疲惫地一说:“孩儿,娘累了,想就寝了,你也去歇着吧。”
武敏之有些迟疑:“娘”
“去吧,娘没事,只是说了这许久话,有些累了。”韩国夫人催促道。
武敏之替母亲掖好被子,正要起身,韩国夫人抓住了他的手。
“孩儿,你准备何时送月娘回洛阳?”韩国夫人紧张地望了武敏之问。
武敏之仔细望了母亲一眼,拿不准母亲此时是清醒还是糊涂。
韩国夫人哀哀地哭了起来:“娘知道,皇命难违。但是,娘与月娘一别两载,原以为天人永隔,没想到上天垂怜,居然得以一见。娘舍不得月娘。娘求孩儿,让月娘在家中多住上几日。她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娘不放心。”
武敏之沉默良久,低声道:“娘请放心,孩儿知道了。”
韩国夫人闭目喘息半日,又流下泪来。
“孩儿,因月娘当日之事,娘知道你怨着娘亲,怨着姨母”圣人他也是怨的吧?这孩儿,圣人是什么人,也是他能怨得的么?她是想都不也去想,更不敢提。
武敏之脸色一变,却强笑道:“娘,你累了,快些歇着吧。有什么话,他日再说。”
韩国夫人缓缓摇头:“这些话闷在娘的心里,不说出来,娘心里难受。”她望着儿子,惨然而笑,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说了。
武敏之握住了韩国夫人的一只手,将脸埋在了她的掌心。
韩国夫人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儿子的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尽量语气平和地道:“孩儿,你姨母,外人瞧着再厉害,可身为自家人,你却要看得清楚,她不过是皇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圣上给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圣命难违,她能怎么样呢?”
武敏之不语。
“当日,娘带了月娘进宫,固然是为了你,你已成亲,月娘也已成年,还象小时候一般跟在你身边,到底不象。可娘也是为了月娘打算”
韩国夫人悔泪长流,以为能在年龄相当的皇子中,为月娘谋个好姻缘,谁知道,月娘竟入了圣人的眼。
这么多年了,圣人对她,虽不是独宠,却也算得上情深义重,她哪里想得到,那些深情款款的话语,不过是帝王一时高兴罢了,当不得真。
可笑她却当作了誓言。
“是娘对不住你姨母在先,月娘”韩国夫人冰冷似雪的手,在儿子的脸下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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