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弘见阿娘处处只想着关心自己,感动得真是无以复加。
他脑子一热,扶住武后哽咽着叫了声“阿娘”。
羞愧不已经地想要说什么,武后却摆手止住了他。
“陪阿娘去感业寺走走看看吧。”武后亲热地携了太子弘的手,含笑道。
感业寺位于禁苑西部,太宗文皇帝驾崩后,那些不受宠的妃嫔,连殉葬的资格都没有的,都被驱逐到了这里。
可怜她们中的一些人,连太宗文皇帝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是担了个虚名而已,从此便要在这寺院中,青灯古佛暗无天日地度过余生。
俗话说,落地凤凰不如鸡。这些女人久居深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在宫中的时候,面对那些位份比自己高的妃嫔,她们未必不是低眉顺眼屏息敛气。但到了这皇家寺院中,在这些连皇宫内苑的大门都没见过的姑子们面前,身为先帝的女人,她们却不免流露出宫里人的优越感来。
殊不知在姑子们眼里,她们不过是一群被人遗忘的活死人而已。本就与先帝缘薄,才落得如此境地。如今先帝驾崩,新帝已登基,后宫的旧人全换了新人,谁还会记得她们?
既然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小心谨慎些倒也罢了。偏偏还不知趣,非要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来,真正是讨嫌。
姑子们修为不够,生在这皇家寺院中,多少也沾染了些宫中攀高踩低的习性。对这些不知好歹,关键是再无出头之日的女人,自然就不客气了。
当年与武后一起被驱逐至感业寺修行的女人,有数十人之众。到武后回宫时,已经去了一半。活到今日的,除了武后,再无第二人。
若自己不是回了宫,只怕也熬不到今日。
武后想起当年种种,不由感慨万千,犹觉后怕不已。
“这口井,便是阿娘当日汲水之处。”古井无波,武后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突然来了兴致,让宫人随寺里的姑子去厨房,取了一挑水桶过来。
将水桶缓缓放入水中,用力往下一压绳子,再拉起来。待提起桶来,桶里只浅浅半桶水。
武后笑着摇头:“到底老了。当年整个寺院,一百余人所用的水,可都是我一个人汲的。若少了一桶半桶,我记得定是要受罚的,轻则饿饭,重则杖撘。”
她转头问陪在一边的住持:“我可有记错?”
感业寺的住持,仍是当年的慧心老尼。听了武后的话,她陪着笑,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念了声“阿弥陀佛。”
武后将水桶递给太子弘,含笑道:“孩儿你来试试。”
太子弘不敢违逆,小心地接过武后手中的水桶,学着武后方才的样子将水桶放入水中,用力压绳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不但绳子从手中滑落,连自己都差点跌入了井中。
武后眼疾手快,与慧心一起扶住了太子弘。
“孩儿真是没用。”太子弘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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